沈炼艰难地抬起头,见破军残梦两人杀气并未减弱半分,微微叹了口气道:“我明白,迷雾森林之事关系重大,两位有此戒心实属正常,然,我是一个军人,不懂得那些弯弯绕绕,我只知道服从军令和知恩图报。”说到此处,他明显感到杀意稍减,但还是死死锁定着自己。
缓了一口气,沈炼艰难的撑起身体,深深看了一眼一旁吃的不亦乐乎的天问几人,随即继续说到:“天诛应该是那小哥招来的吧?”破军与残梦闻言均是一惊,他不明白,眼前这人是如何看出来天问就是引动天诛之人。
还未等破军两人回过神来,就听他继续道:“你们不用惊讶,从我与这狐族女子建立灵魂契约后,我就猜到了大概。”说着,他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狐族女子,道:“两位也知道,签订了灵魂契约的双方是可以共享神识的。”见两人未出声,他继续道:“那只幼虎曾经接近过她,有那一瞬间,她感到了来自灵魂上的压制。狐族本就是灵兽一族,除了神兽之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存在能对妖族进行灵魂压制。所以,那幼虎应该就是白虎神兽吧。”说到此处,他缓缓舒了一口气,重伤之身让他说这么多话都有些吃力。
破军残梦闻言心中也是无奈,白虎出世已是公开的秘密,造化丹虽然可以改变外貌,让人无法进行识海探查,可是那先天的血脉压制却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了的,想到此处,破军更加凝重的看向沈炼,对于眼前这个观察力和心机都如此敏锐的人,他还是无法做到完全相信。
沈炼见破军凝重更甚,不由得暗自苦笑。
残梦皱着眉头,不解道:“就算你认出白虎神兽,如何肯定天问就是引动天诛之人?”
沈炼道:“见到几位的第一眼,我就能肯定了。”说着,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天问,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道:“恕在下直言。两位虽然实力不凡,但身上却并未有人皇气息。”
破军闻言,微微皱眉,暗道:造化丹已经隐去了天问的人皇气息,他是如何看出来的。
仿佛是看穿了破军的疑惑,沈炼继续道:“两位难道忘了,我可是经常能见到当世人皇!”见两人不解,沈炼凝重起来,缓缓起身来天问面前,道:“虽说人皇之体不是世俗皇帝可以比拟的,但两者却有许多共同之处,比如说:亲和力!”说完,他看着与白虎不断大闹的天问,这一点,已经在上演着。
破军皱眉道:“仅凭这点?”
沈炼摇了摇头,继续道:“当然不是!”说着,他微微闭起眼睛,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良久才缓缓睁开眼道:“他总共引动了两次天诛。第一次天诛,我就在现场!”
话音未落,破军与残梦同时大惊。天问引动第一次天诛之时他二人并不在现场,但若是眼前此人当时看见了,以神算子的实力与性格,绝不会放任他离开的。就在两人思考沈炼的话有几分可信度时,就见沈炼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平平无奇的令牌,令牌上一个阴阳双鱼图分外明显。
破军与残梦见到令牌,两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沈炼。
:“你是天机门的人?”破军几乎颤抖的问到。
沈炼闻言,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随即朝着天问单膝跪地,哽咽着道:“天机门沈炼,拜见门主!”
破军与残梦对视一眼,心中也是疑惑不已,沈炼手中的令牌绝不可能作假,那上面神算子的气息绝不会错。若是天机门人,认出天问身上的衣服那便是顺理成章之事,难怪,他可以如此肯定。
天问与白虎正在争抢一个鸡腿,眼见自己马上就要得手,突然看见沈炼朝自己跪了下来,一愣神的功夫,手中鸡腿已经被白虎囫囵吞了下去。
天问正疑惑间,就听残梦继续道:“为何第一次天诛你会在现场?”
沈炼并未抬头,而是深深吐了一口气道:“那次,门主传音我去找他,说他大限将至,需要我办几件事情。就是那次,我碰巧看见。”
天问并未理会,而是在白虎头上使劲敲了一下,不过被白虎轻易躲了过去,随即跳下桌子,将沈炼轻轻扶了起来,疑惑的看向残梦和破军两人。
破军终是忍不住,问到:“我如何信你?”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如果不能让他信服,恐怕,他也不得不将这沈炼斩杀。尽管他手里有天机门令牌,但此时的天机门已经完全被大长老几人把控,即使是天机门的人,也同样信不过。
沈炼起身后,并未回答破军的问题,反而颤抖着问道:“老门主他........”
破军心中一痛,极力压制中心中的伤感,没有回答,而是咄咄逼人道:“回答我的问题!”
沈炼缓缓闭上眼睛,两颗豆大的泪珠顺着脸庞滑落,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给你们看样东西,看完,你们自然就会信了。”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枚须弥戒指,之间光芒一闪,一柄与神算子一模一样的昊天尺出现在众人眼中。此时,那昊天尺正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一道道天地法则符文缓缓流动。
:“这是昊天尺!”破军忍不住脱口道。
残梦见状,也是缓缓闭起眼睛,心道:难怪老门主陨落后不见昊天尺的踪影。
:“门主交代我三件事情,第一,将昊天尺藏匿起来,直到交给新任门主;第二,暗中收拢天机门被迫害的同门;第三,竭尽全力调查鬼门一名叫一凡的少年。”说到此处,他缓缓看向破军两人,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
残梦闻言便知此人并未说谎,叹了口气道:“老门主已经陨落。”说到此处,声音也有些哽咽,现场气氛顿时压抑到了极点。
沈炼那英俊的脸庞上,终究是再也忍耐不住,眼泪缓缓流了下来,往事一幕幕回想,那个待自己亲如父亲的老人,终究还是陨落了。
许久过后,天问终于忍不住道:“老头为什么让你调查一凡?你都调查到了什么?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
一连串的问题让几人都是不知如何回答,见天问如此在意那叫一凡的孩子,沈炼忙道:“门主为何要调查那孩子我并不清楚,但汇总这几年发回来的情报可以看出,那叫一凡的孩子确实是天赋异禀,短短几年时间已经进入斗圣境界,而且被幽冥殿主收为义子,最近一次情报显示,他曾一人斩杀三十余名鬼门叛逆,其中,两名斗圣,十一名斗师。”
破军与残梦闻言不由得大惊,斩杀同级别高手那是何等的困难,若不是有什么厉害的底牌,便是有高人一等天赋和更深的领悟力。想到此处,两人不由得看向一旁长舒一口气的天问,老门主曾经说过,那叫一凡的孩子终于一日会成为天问最大的劲敌,那孩子成长如此迅速,而天问,哎!想到此处,两人不由得担心起来。
天问并没有看到破军两人眼中的担忧,听闻一凡如此的了不得,不由得为他开心起来,至于自己,他压根就没想过。
既然已经解除各自心中的担忧,沈炼在安排好天问几人后便去疗伤去了。破军与残梦在听到沈炼的分析后,也是捏了一把汗,对于天问的衣着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改变。虽然此时的衣服比不得原来的名贵华丽,但却多了一分英气勃发的潇洒,看上去,倒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一般。
将军府的日子,对于天问来说,就一个字——闷。
半个月下来,那股新鲜劲已经完全消磨殆尽,整日除了与白虎厮混外,就是修炼神算子留下的《天机决》,只是修炼的进展缓慢,半个月下来竟然丝毫没有长进。
破军与残梦见状也是隐隐有些着急,但他们也明白天问的状况,知道急不来,所以对于天问整日与白虎瞎胡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狻猊因为将军府滋养灵魂的药草很多,反倒是先前的伤势即将愈合,白蛇还是一直沉睡着,没有任何起色。
这一日,天问正在与白虎准备偷偷潜入藏宝库偷东西,却被破军发现,惩罚两人在树下打坐冥想两个时辰。
白虎刚开始还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不大会便已经受不了了,尾巴左右摇摆的挑逗着天问,天问见破军一脸怒气,也不敢与白虎嬉闹,只能静下心来慢慢进入冥想。
白虎见天问并不理会自己,顿觉得无聊起来,刚想要起身,就瞥见一旁瞪着自己的破军,随即叹了口气,渐渐安静下来。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真的进入冥想,破军刚想要上前查看,突然,他刚迈出去的脚不由得停在半空之中。眼中尽是不敢相信之色。
只见天问此时浑身天地正气环绕,背后一个若隐若现的阴阳双鱼图正在缓缓转动。破军刚要上前替天问护法,却见流光一闪,残梦已经来到天问跟前,手中长工出现,一支泛着森寒光芒的箭已经搭在箭弦上,警惕的环顾四周。看到破军后,微微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将天问护在身后。
只见那双鱼图越转越快,渐渐地,竟然分不清阴阳,而是一团朦胧的灰色。天地正气不断从四周涌向那团灰色,似乎是在被那灰色吞噬一般。
忽然,双鱼图渐渐缓和下来,那原本分不清颜色的灰色也慢慢又变成一黑一白两道流光,随着双鱼图不断旋转腾挪。只是随着旋转越来越慢,天问似乎也越来越痛苦,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原本安详的脸庞上也出现丝丝痛苦之色。
白虎早就醒了,见天问出现痛苦神色,忙上前伸出爪子想要将天问拍醒,却被破军一个眼神吓得连忙将爪子收了回去,就在白虎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却见天问身后的双鱼图猛地光芒大盛,那原本只有脸盆大小的双鱼图瞬间暴涨,只一瞬间,一个巨大的双鱼图已经将整个将军府笼罩。而随着双鱼图的不断扩大,天问脸上的痛苦也越来越重,到最后,竟然已经将自己的嘴唇咬烂,丝丝鲜血顺着嘴角滑落。
一时间,整个将军府顿时慌乱起来,这突然出现的双鱼图让所有人神情紧张起来。沈炼第一时间从房间冲了出来,那右臂依旧空空荡荡的,不过气色倒是好了很多。
见到那巨大的双鱼图案,沈炼面色一喜,随即对一名前来报告的禁军道:“传我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后花园,违者军法处置。”话音未落,也不等那名士兵答话,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来到后花园,见破军与残梦已经到了,沈炼冲两人微微点头道:“这是要突破了?”
破军和残梦也是微微点头,神色并未缓和下来。那狐族女子跟在沈炼身后,见天问正在突破,不由得惊诧道:这小子真是大胆,竟然在花园里就这样冲关,一旦被人打扰,岂不是前功尽弃了。想到此处,因为自己外族身份,为了避免破军与残梦误会,便缓缓向后退了几步。
突然,那双鱼图开始缓缓缩小,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天问再也控制不住,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残梦见状大惊,慌忙上前扶助摇摇欲坠的天问,眼中担忧之色更浓,心中疑惑的看向破军。
破军也是深深皱起眉头,也是一脸不解之色。
按理说天问此时为凝神境,冲关入道境应该是轻轻松松的事,可是,这双鱼图异样,天问显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这样子怎么看都有点不妙啊。
双鱼图还在不断缩小,此时已经缩小到以天问为中心不足一米的大小,然而,那原本黑白分明的双鱼图上,竟然开始有了丝丝血红之色,虽然并不明显,但场中几人却看得清清楚楚。
:“大哥,是心魔!”残梦浑身一颤,差点站立不住瘫倒在地上。沈炼见状忙将残梦扶住,眼中担忧之色也是越来越浓。
破军见状,眼中更是惊骇,若是天问无法控制这心魔,恐怕离走火入魔就不远了。想到此处,他焦急的跺了跺脚,但却无可奈何。
说话间,那双鱼图上血红色越来越明显,竟然隐隐有将整个双鱼图吞噬的样子。
残梦带着哭腔开口道:“大哥,你快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小天就要入魔了。”
破军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若是有办法早都用了,现在只能祈祷他能战胜自己的心魔,外力已无济于事了。见破军摇头,残梦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缓缓瘫软下去。好在沈炼搀扶着,才没有完全倒下。
眼见天问即将被心魔吞噬,残梦已经不忍的转过头去,却见那狐族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跟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残梦此时心神大乱,也没有理会狐族女子,反倒是沈炼觉察出什么,转头道:“你可有办法?”
那狐族女子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破军与残梦见状,忙来到那女子面前,破军一把抓住那女子手腕,瞪着血红的眼珠子道:“你真有办法?”
只见那女子痛苦的皱了皱眉头,残梦见状,忙将那女子的手腕从破军手中抽出,随即道:“我大哥只是太担心小天安危所以才一时鲁莽,并未有伤害姑娘的意思,若是你有办法,还请务必施以援手。”说着,残梦对着眼前狐族女子深深施了一礼,语气中尽是恳求。
破军闻言也是使劲的点头,见残梦施礼,自己也忙的深深施了一礼。
狐族女子闻言,有些不知所措,见沈炼也是一脸期待,咬了咬牙道:“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办法。”
:“姑娘请讲!”沈炼有些焦急道。
:“狐族自古以来有一秘法,名为摄魂,乃是狐族吸取他人修为的一种秘法,这种功法不仅可以吸取他人修为,甚至是他人阳元.....”说到此处,女子有些犹豫,神色尴尬的说不出来。
众人一听,也是微微脸红,但想到此时天问的处境,破军还是问到:“人命关天,你继续说。”
那女子闻言,尴尬之色稍减,深吸一口气道:“甚至是男子阳元亦可吸取。我听族内长老说过,此功法虽为邪修,但若施法者有意吸取其中任何东西,只要被施术者不反抗,也可一试。只是,吸取心魔却从未有人尝试过,不知是否可行。”
破军闻言忙道:“试试不就知道了嘛!”
说着,就要再次去抓那女子手腕。却被残梦阻止。残梦深吸一口气,心中犹豫起来,听那女子所言,这功法既然能吸取修为,想来,也可以吸取别的东西。若是她趁机吸取天问灵魂之力或者在其中做什么手脚,恐怕自己几人很难察觉,到时岂不是任由人宰割。再者,这种逆天术法不可能毫无反噬,若是吸取修为是为了为己所用,那么,吸取了心魔,那结果.......。想到此处,残梦道:“若是吸取小天心魔,你会如何?”
那女子苦笑一声道:“心魔将会成为我的心魔,如不能将其炼化,便会伴我一生。”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破军也是微微低头,若是如此,这岂不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办法吗?想到此处,破军有些绝望了。
见众人不语,那女子突然凄然一笑道:“我是被抛弃之人,若非二位,我已经死了。现在能尽一点自己的微薄之力,也算是报答二位不杀之恩。”说着,便不再理会众人,走到天问面前,缓缓盘膝坐下。
只见女子缓缓将双手遮住脸面,随即,一条巨大的九尾狐狸虚影在身后缓缓浮现。白虎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尽管一闪而逝,但还是被残梦捕捉到,心中不由得疑惑起来,不知道白虎发现了什么。
只见那女子双手慢慢张开,手上竟然出现一抹妖异的桃红之色,空气中也出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那香气十分特殊,竟然让人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场中,白虎身上被一层淡淡的乳白色光晕包裹着,场中变化对它并无影响,残梦身为女子之身也并未变现出什么,反倒是破军与沈炼两人短暂的沉迷,随即清醒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尴尬的同时将头转向一边。
突然,那巨大的狐狸虚影突然张开大口,两排锋利的獠牙让人浑身汗毛都竖立起来。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就见那双鱼土上的血红之色竟然缓缓向着狐狸口中飞去,不就,那双鱼图就恢复了本来样子。众人刚松了一口气,就见那狐狸突然扬天长嘶一声,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天问胸口处竟然缓缓出现一个面目狰狞的虚影,那样子竟然与天问一模一样,只是那表情却是说不出的阴邪诡异。
那心魔不断挣扎,狐狸虚影却步步紧逼。眼见那心魔即将被脱出天问体外,突然那女子一口鲜血喷出,狐狸虚影随即晃动起来,几乎要消散开来。众人见状大惊,却不知该如何帮忙,只能握紧拳头,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那女子睁开眼,看着正不断挣扎的心魔,突然眼中闪过一抹决绝,随即大喝一声,只见那狐狸虚影九条尾巴突然剧烈抖动起来,随即一根根断裂,随着每一条尾巴断裂,女子都会喷出一大口鲜血,眨眼间,八条尾巴已经完全消失,剩下那一根尾巴却是缓缓变化成为粉红色,只见那粉红色尾巴突然变大,瞬间朝着那心魔席卷过去,不等众人回过神来,那粉红色尾巴已经将心魔死死缠绕,心魔刚要反抗,只见那尾巴突然猛地向上一卷,随着心魔不甘的一声惨叫,那尾巴直接卷着心魔送到那巨大的狐狸口中,众人心中猛地一愣,只见那狐狸竟然将心魔放在口中咀嚼起来,几人心中仿佛被大锤狠狠敲了一下,冷汗就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