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
捡起那卡在树根间的发光物，是一枚暗红色的指环，看起来很干净，不像是本就存在于这片森林的东西，大概是某位玩家掉下的吧。
希尔维亚借着微光，捏在指尖仔细观察起来——
这枚指环的边缘打磨得非常方正，外环上刻着一串看不懂的文字，反正肯定不会是神语、精灵语或者希斯语的文字。
不过好在指环边缘，单独凿出的圆形区域内的图案给出了线索——五芒星。
这个图案很有意思：
如果将一角朝上、两角朝下定义为正五芒星的话，那么它就象征着“冥界的子宫”，代表「死亡」与「灵魂」，这串看不懂的文字肯定就是“亡语”。
反之，逆五芒星则象征着“恶魔的纹章”，代表「永夜」与「诅咒」，那么这文字也就一定是相应的“恶魔语”了。
不管是哪种都感觉很危险呢……
一个反生命，一个反白日，绝对是跟我相性不合的东西。
虽然很想直接把它埋葬进森林，但不知为何，希尔维亚却对它产生了莫名的迷恋。
呵呵～
你是在诱惑我吗？
我可是作为高等种族的精灵。
我是诞生于「白日」的光之子，我是受「生命」眷顾的森林守护者。
就你这点小把戏，没用的……
嗯？
力量？
我对你这种邪恶的力量不感兴趣——
游戏？
你还知道游戏？
《永恒星界》？
蓝星？
你说你能给我解答有关的疑惑？
有点意思……
希尔维亚稍稍犹豫了，这东西确实传达出了几个很让人在意的关键词，也没有感受到它侵入自己意识的迹象，看来说出这些词应该是基于它自身的认识。
可如果直接戴上的话未免太过冒险。
考虑到这个问题，她决定依靠「认知」先探清这枚指环的本质，然后再斟酌一下要怎么处理。
刚注入魔力的一瞬间，希尔维亚突然感觉周围的时间与空间都静止了，空气逐渐变得灼热。
指环上的“逆五芒星”发出耀眼的暗红色光芒，蔓延出一团无名的黑雾。
见此情形，她吓得赶紧丢掉了指环，但空气的灼烧感愈发强烈，这无法阻止那片黑雾将周围的时间与空间彻底吞没……
脆弱的皮肤如同被烈火炙烤，周身传来难言的刺痛，意识也渐渐陷入模糊。
“呼，呼……”
当她试图反抗时，全身却使不出一点力气，体内的魔力已被某种力量禁锢——
数只大手从那黑暗中伸出，一层又一层地将她牢牢困住，黑雾穿过指缝，继续无序地蔓延，恶魔的低语从四周响起，随着震耳的器乐声奏响，他们开始传唱起那来自深渊的「堕落之歌」。
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作死了……
伴随脑海中那与之呼应的声声呓语，来不及去倾听，无名的黑雾就已经封闭了她的双眼、她的耳朵、她的体感，甚至连仅存的意识也没放过……
……
……
不知那如死亡般的沉寂过去了多久，空气中的灼热已然不再，也不清楚是因为感官已经麻痹，还是说灵魂脱离了肉体。
当希尔维亚恢复意识上的感知时，她正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之中，本该围绕自己的微光也全然消散，只有那指环的邪恶气息仍保持着光亮。
她试着活动了下手臂，还可以动弹。
但是，果然——
「白日」权柄在这个地方失去了效能，毫无疑问，这片黑暗便是与白日相反的「永夜」。
“啧……”
她砸了下嘴，捡起脚边的指环，企图寻找破局之法，其中的“逆五芒星”仿佛在嘲笑她的愚蠢般，开始闪烁起来。
此时，希尔维亚脑海中浮现出了熟悉的信息栏——
【名称：拜蒙（Paimon）】
【等级：无法测算】
【称号：智慧魔神，原初启示者】
她不禁转身望向四周，试图去寻找这个恶魔的身影，可怎么也见不到。
呃，特意只露这3条信息给我看是为了装逼么……
“看来，你和我很有共性。”
那幽寂、深邃的嘶哑嗓音从四周传来，虽然听不懂那十分拗口的、全是多音节词的“恶魔语”，却能从夹杂的回音中清楚理解祂所表达的含义。
就好像祂没有实体，又或者说这整片黑暗都是祂的实体。
希尔维亚仰起头，询问道：
“你能听到我内心的想法？”
只听那来自黑暗的声音突然变得雄伟，语调愈发高昂：
“愚蠢！我是炼狱深渊的全知者，我是上古时代的记录者！我是漫天星辰的见证者！我，就是——拜蒙！”
希尔维亚没敢接话，只是愣在原地，默默仰头听着，如果祂出现在自己跟前的话，一定是那种敞开怀抱的高大形象吧。
“……”
也不知道祂是不是自己都觉得尴尬，忽的降低声调，继续说道：
“噢！我可怜的森林精灵，太阳与月亮之子，听到我的威名居然毫无反应，啊～如果你不喜欢这种露骨的风格，我也可以重新再来一遍，不过这次会更隐秘一些——”
【名称：**】
【种族：**】
【等级：**】
【信仰：**】
【权能：**】
【称号：**】
“……”
“你怎么看，我可怜的孩子？”
希尔维亚有些无语，总感觉这位传说中的魔神好像不是什么正经家伙：
“我知道你的名字……”
“噢！你当然知道，这是当然，不过你是指现世的《后启示录》？还是蓝星的《所罗门之钥》？亦或是……”
“你猜……”
“都有！”
感觉仰着头说话有点累，希尔维亚不禁低下头，盯着指环组织起了语言：
“传说你是比太阳与月亮、比天空和海洋都还古老得多的真神，但也有说你只是一位掌握神之权能的原初恶魔，那么我该如何看待你，伟大的，智慧，魔神……”
“如何看待我，这并不重要，所谓的「认知」不过是生物个体潜意识中的自我定论，或主观，或客观，但这都不要紧，因为它本就是我播撒于世的种子。”
“所以……你为什么要把我拉到这么一个地方来？你刚刚跟我说的会给予我知识又是什么意思？”
此时，一道七彩光芒于黑暗中绽放，亦如黑夜盛开的花朵，但它没能突破无穷无尽的永夜，而是不断缩小、凝聚，逐渐成为一颗圆球。
斑斓的光点不停闪烁其间，时而喧腾，时而寂灭，这时隐时现的光影宛如泡沫，一碰就破……
从那无端的幻影中，能感受到真知，能感受到世界的本源，可要问那究竟是怎样的感觉？却难以描述……
唯一知道的是，能从中看到一切想看到的和没想看到的东西——
亲人、朋友、已经被火化的遗体、希尔维亚的所有记忆、爱莉、迪昂……
遥远的星空、广袤的大地、伟大的世界树、自己的游戏角色、【小混沌】……
“接受我赐予你的「认知」权柄，成为我的从属神，你将如愿从我这里得到一切答案……”
希尔维亚不免心动了，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这是智慧的结晶，有了它，自己便能掌握这世间所有的知识。
知识就等同于力量。
可是……
拜蒙虽然是一位真神，但祂同时也是一个恶魔啊……
如果自己成了祂的从属神，岂不是最终也会变成一个恶魔？
想到这里，希尔维亚害怕得缩回了手，后退一步：
“为什么是我？我不认为我有值得你利用的价值，说到底，你本质上还是一个恶魔吧？”
“因为我提前****……”
“哈？”
“因为你恰好捡到了这枚戒指，对于神明而言，做一个决定不需要理由。”
“呀，不对，你刚刚好像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拜蒙没有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既然，你现在不愿接受我的权柄，那就先把这枚戒指拿去吧，它能干扰虚空世界对你的认知，可以让你同时作为NPC与玩家存在，好好利用它吧，我会十分期待你演奏的混乱乐章，为了安抚祂……”
希尔维亚充满疑惑地盯着这枚戒指，思绪有些紊乱，完全搞不懂祂说的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另外“混乱乐章”又是什么情况？
祂又是指的谁？
结果是个谜语人吗……
“你刚刚……算了，所以你给我的这个东西算是游戏外挂吗？”
“可以这么理解，如果你愿意。”
“呃，用这个东西不会被封号吗？我指的是物理意义上的封号。”
“不会。”
“可是我为什么——”
希尔维亚没有把话说完，拜蒙作为真神，只要祂想，随时都可以将自己变成一具听话的傀儡，因此质疑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不过祂同时作为原初恶魔，不可能平白无故地给予自己力量。
交换力量的代价么……
“那么，我们的邂逅就到此为止吧，我们还会再见，我可爱的孩子，希尔……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那声道别传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周遭的黑暗瞬间消散，独留希尔维亚呆呆站在萤火环绕的迷雾森林里：
“希尔？是对我的昵称吗？好奇怪……怎么感觉和祂认识了很久一样？”
对于掌握「认知」权能的智慧魔神，试图去解读祂的话语纯粹就是徒劳，自己还远远没到能与祂齐平的地步。
解读祂的启示是智者才拥有的权力。
但是这枚戒指……
连名字都没有么……
希尔维亚略微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将它戴到左手食指上，随着【亲爱的旅行者，欢迎回到永恒星界，请继续您的冒险吧】的登录语响起，身体两侧弹出了两个熟悉的操作界面——
【名称：希尔】
【等级：100/100】
【体力值：？】
【魔力值：？】
……
【幸运值：D】
……
【背包容量：0/10000】
【晶石余额：14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