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陈影将两个孩子的衣物,和爷孙三人的干粮装好。
再将纺好的丝线包严实,放进公爹肩挑的箩筐内。待太阳稍稍西斜,一家人便朝大江方向走去。
“你们两个,要好好话听爷爷的话,不准闹脾气,知道吗?”
陈影一路上叮嘱着两个儿子听话,眼中却是满满的不舍。
“娘,你放心。我会乖乖听话的。”
萧晨对即将到来的远行,很是憧憬,显得非常活泼。
“平日里就你最调皮。”
陈影瞪了一眼小儿子,故作凶相说道:“跟你说,你这次回去要是不听话,回来我就让你爹揍你,听到没有。”
“听到啦。”萧晨不以为然的答到。显然陈影的威胁对萧晨基本无效。
“好了,你俩快回去吧。我走快些,天黑前能到家。”
萧良木从儿子肩上接过担子,颠了颠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便带着两个孙子向南走去。
“曦儿,到清河要听舅舅和外公外婆的话,好好学习知道吗?”
陈影止住脚步,大声朝渐行渐远的儿子喊着。
“娘,你放心。我会好好听话学习的。”萧曦转过头答应道。
告别儿子和儿媳,萧良木领着两个孙儿,顶着太阳踏上南归的道路。
将近傍晚时分,祖孙三人行至大江边上。
萧良木将担子换了个肩,身旁两个蔫头耷脑的孙儿也没有出发时的活泼。
看着江堤上的行人逐渐增多,想来前方不远应该就到龙津渡口了。
龙津渡口属龙津镇管辖。传闻早年间,有江龙王兴风作浪,引发大洪水。导致大江两岸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当时有大能修士挺身而出,于北岸击败江龙王,龙王逃至此处窜入江中。由此,此处便取名龙津。朝庭在此设镇,并派遣筑基修士镇守。
现如今的龙津渡口,传说便是当初江龙王入江之地。
龙津镇守在此设立渡口,交通大江南北。如今因汛期将至,以防汛情初期有零星水族作乱,渡口已被江夏境水军接管,渡船也在今日由水军的艨艟战舰替代。
再过些时日,怕是就要停航了。
艨艟战舰长约十丈,宽约二丈,船舱与船板皆刻有防护法阵。
两侧船舷各开有数个桨孔,平日里供橹手插桨划船。遇到战时,战舰则是由阵法驱动航行,桨孔拉开挡板则变成了炮孔。
甲板上有船舱两层,里外都刻满了法阵。每层船舱的四周都开有弩窗、矛孔用来攻击各方向来犯之敌。
“爷爷,为什么这个船和我们之前坐的那个长得不一样?”
祖孙三人来到渡口,缴纳了船资正排着队准备上船。萧晨看着战舰,转过头询问爷爷。
“汛期要到了,大江就比之前凶险了,所以境主大人就派这个大船来保护咱们了。”
萧良木将两个孙儿护在身侧,挑着担子缓慢的随着人流前走着。
萧晨听完爷爷的话,不再询问。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的战舰上手持长矛,身披战甲的甲士看,觉得特别威武。
“呜~呜~呜”
随着一声低沉而悠长的号角声响起,战舰缓缓开动。船舷两侧数十支桨叶有节奏的划动,战舰渐渐加速,向江心驶去。
甲板上大多是南北往来的客商,有卖竹席的、有贩桌椅的。
大多是一些日常生活所需的杂货。南岸开化程度不及北岸,各类作坊并不普及。
南岸多山,交通不便,山民日常的一些山货,也是这些客商钟爱的货物。
将北岸作坊的物件卖去南岸,再将南岸的野获带回北岸售卖。这一来一去之前,利润也是颇为可观,自然引得众多客商接踵而至。
而今是汛期将至,客商们往来的货物比平日里更加繁多,偌大的甲板,硬是被货物停得满满当当的。人多货杂,幸亏船上有甲士为持秩序,否则这一路怕是没这么安生了。
船持续向南岸前行着,萧晨此时显得有些无聊。
最初的新鲜感已经过去了,适应周边的环境后,他想扒到围栏上看江面。值守的甲士却将他拦了回来,并叮嘱萧良木照看好他,别四处乱跑。
萧良木连连称是,将萧晨抱到箩筐上坐好,让他坐好不要乱跑。然后起身观察着四周客商的货物。
如今南岸种植灵棉的人不多,会纺丝织布的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在南岸丝线与布的价格一直都还算可观。萧家在北岸便是世代以此为生。
族中有一种祖传的纺丝法,能使纺出的丝线蕴含灵气,用这种丝线织出来的布,可以用于制作符箓。数十年前萧家南迁,便是靠着这种秘法,才得以快速在南岸定居。
而这项秘法却也非萧家独有,与萧家祖地沙湖镇相邻的,通海镇叶家也会此种秘法。
所以萧良木想看看,此次客商有没有携带叶家的丝线。若是有客商携带大量的叶家丝线,他此去沙阳堡卖丝怕是不好要价。
萧家世代多为符修,而所绘之符箓多为祖辈流传下来的。与当世学府正统符箓多有不同。
再加上祖地连年洪水,南迁后又忙于生计。所以族中子弟鲜少有机会拜得名师,在正统符箓一道上出人头地。
萧家如今在江南基本算是安定下来了,族中也稍微有些盈余,为此局面,萧家付出了数位先天强者。
南渡之初的萧家有五位先天强者,如今却只剩下二婶与五叔苦苦支撑。
族中若不能快速晋升先天强者,便只能指望小辈考入强大的学府,学习正统的符道突破先天境界。
萧良木观察了一周,并未发现有客商携带叶家丝线。
提起的心不由得放下了一半。他这次得买头蛮牛给二儿子送过去,孙儿往清酒进学,礼金自然也少不了。
二儿子虽然给了自己一些银两,可一头蛮牛就得两万余钱。这还是江南的价格,在江北买牛就更贵了。萧良木低头看了看身边的两个箩筐,心中多少有了些底气。
萧家纺的黄丝,在江南可是出了名的紧俏。
江南多湖泊,人们大都居住在湖泊附近。所以当地的村落大都被取名为张家湾、李家垸。
而萧家所纺的黄丝在十里八乡都很有些名气,当地的居民与过往的客商都极为追捧。
人口相传之下,萧家所居之地便被称之为黄丝垸。黄丝的紧俏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在江北,一束黄丝可以卖五千钱。而一匹驽马的价格,也不过三万余钱。这也是萧家一众符修为何要南渡,来这蛮荒之地与荒兽相争的原因。
若放弃祖业,投身大族教授符文。萧家族人的生活,自然能比如今轻松得多。可如此萧家便失了立族之本,不出几代,便会泯灭于历史的浪潮中。
太阳渐渐西落,不多时,便彻底隐匿在远处的高山之后。只余下漫天霞光,如金箭般自云层间迸射出来。
战舰已经驶过了江心。湍急的江水不断的拍打着船舷,透过江面的水波,隐约可以看到有水族的身影随着波光浮动。
“呜~”
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响起。战舰两侧的桨叶快速收回船舱,桨孔的挡板齐刷刷的放下。
一道道流光在舰射刻画的符文间流动。随后便有一道光罩自船底升起,片刻就合拢成一个椭圆形的光球,将整艘战舰包裹在内。
甲板上顿时一阵骚动,客商们相互观望,神情间都透露着疑惑和紧张。
“曦儿、晨儿快过来。”
萧良木连忙将两个孙儿护在身侧。又手紧紧的握着扁担,目光警惕的盯着四周。
“全部在原地待好,不要乱动。”
甲板上守卫的甲士大声呵斥,随即便张弩进箭原地警戒。
片刻,飞庐上一名身披猊甲,腰挂宝剑的甲士大声道:
“诸位不必慌乱,我是江夏水师军候周云。现下有些许零星水族尾随舰船,并无险情。大家只管坐下休息,水族若胆敢来犯,我等水师随即便可将之诸灭,必定能保大家周全。”
众人听闻,皆盘膝坐于甲板之上。望着军候周云调度甲士,各处布防,心中也稍稍安定下来。
此时,战舰已由阵法驱动,前行的速度骤然提升。
舰的上甲士也都纷纷上了甲板,持弩站在船舷女墙后,严阵以待。
突然间一道白光飞速自江中跃起,闪电般撞在包裹战舰的光幕上,如同雨滴落入水中,泛起一阵涟漪。
光幕并未被撞破,而是将白光弹回,呈孤线状抛起。定眼一看,是一条足有三尺多长的梭鱼。
梭鱼又称海狼,因为喜欢群居,所以一旦出现,必定是成群结队。
还未等第一条梭鱼落入江中,随即又有数道白光射向光罩。顷刻间,梭鱼的数量便达到了数百条之多。成群结队,撞得光罩发出一连窜低沉的闷响。如雨点打芭蕉般,迅速而密集。
“弩手准备。”周云站在飞庐上,手按宝剑,观察着光罩状况,指挥弩手列阵。
弩手听到周云号令,于船舷女墙后一字排开,列成三队。将弩举于胸前,对准撞击光罩外的鱼群,蓄势待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