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的黄丝一直是卖给城东一家,名叫广绫布行的商行。
布行的掌柜姓蒯,据说是南境蒯家的管事。
蒯家在南境以织锦闻名,家资丰裕。而且南境现任境主,便是蒯家家主蒯良。修为达到了金丹期。
沙阳界位于江夏境与南境的交界处,堡内共划分有东南西北四处集市。
东市主要是一些酒楼、饭店、布行、粮油店诸如此类的商户。西市则主要经营牛马、车架之类。北市因为靠近大江,所以是一片很大的渔获市场。
南市则管得比较严,只有先天境以上修士可以入内。
听说里面卖的,都是一些修士所用的法宝器具。而且南市买卖也不用金银,而是用灵石结算。
萧晨跟着爷爷走了好一会才走到东市,市场内的众多旗帜招牌,看得他眼花缭乱。
除了族会的时候,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萧晨稍微有些慌张,但更多的时兴奋。紧紧的抓着爷爷的手,充满好奇的四处张望。
不一会,他们走进了一家店铺。萧良木将担子放在柜台前,熟络的跟对方伙计说道:
“小哥,麻烦帮忙叫下蒯掌柜,我黄丝垸萧家来卖丝的。”
布行伙计听到是黄丝垸来卖丝的,看了一眼柜台前的箩筐说道:
“稍等一下,我去叫掌柜来。”
萧良木笑着点了点头。将扁担放好,然后把两个箩筐拉到一起并排放好。不一会功夫,掌柜和伙计从后堂走了过来。
“萧老哥,是你啊。”
掌柜热情打着招呼,然后接着说道:“我算算日子,想着你们家的丝也快纺好。今年收成不错吧。”
“托蒯掌柜的福,今年收成还行,地里正抢着摘棉桃呢。我先送些纺好的丝过来,您给看看成色。”
萧良木说着便将箩筐表面的布揭开,拿出一束丝放到柜台上。
“您客气了。”
蒯掌柜说着便解开了束比的布条,拿起一把捆好的丝,抬起手细细的看。
只见手中的黄丝色泽艳丽,丝线内似乎有淡淡的灵气溢出。手感轻柔绵软,却韧性极强。确实是上好的黄丝。
不由得感叹道:“你们萧家的技艺还是一如既往的精湛啊。”
听着蒯掌柜的话,萧良木神色间不由得有些得意。
“蒯掌柜过奖了,安家立命的东西,可不敢有丝毫马虎。”
随即期待的问道:“那你看今年这价格。”
见萧良木询价,蒯掌柜也放下手中的丝笑着说道:“都是老来往了,依往年的价,按丝的成色五千到六千钱一束。您要都是这种成色,我就全按六千钱一束给您收了。”
萧良木面露难色道:“蒯掌柜,不是老汉我不识抬举。实在是今年这汛情来得凶,昨儿个还听说江上闹了水妖。
今年洪水来得凶,地里的棉怕是收不齐了,族里日子不好过啊。
您看能不能好歹加点价,我们萧家长房今年的丝便全供给您,您看可行。”
昨日筑基水族袭击战舰的事,早已在沙阳堡内传开了。此事一出,这南北的来往可就越发困难了。江北的丝线过不来,就只有江南萧家一家有黄丝了。
而收黄丝的布行,可不是只有一家。萧良木要求升价,蒯掌柜自然是设法压价。两人你来多往许久后,终于是谈好按六千八百钱一束定了下来。
定好价格后,蒯掌柜便开始一把一把的检查丝线的成色。
萧里此时不知道是刚才面吃急了,还是喝了凉的茶水,突然开始闹肚子。弯着腰,捂着肚子说道:
“爷爷,我肚子疼,要去茅房。”
不没等萧良木开口,蒯掌柜就先说道:“穿过内堂,院子的左手边便是茅房,小哥儿快去吧。”
话间刚落,萧晨便后着肚子朝内堂跑去。萧良木望了一眼,也没太在意。都是熟人,也没至于走丢了。便陪着蒯掌柜一把一把,细细的检验着丝线。
萧晨着急忙慌的穿过内堂,走到院子的走廊下。
站在那里伸出双手,看了看左手,又看看又右手,为难了起来。哪边是左手边啊?
正在他为哪边是左,哪边是右为难时,肚子里又是了阵翻涌,咕咕声叫了起来。不管那么多了,随便选一边,不对再跑回来就是了。
萧晨这样想着,便后着肚子往前跑去。跑着跑着,不但茅房没找着,萧晨发现连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无奈之下只自己继续往前找。
穿过一道月亮门,萧晨又走到了一个院子。
院子的对面有一间开着门的屋子,萧晨急忙跑了过去。依着门边往里一看,发现不是茅房。
屋子里面有一个好看的姐姐正在纺丝。
他是见过母亲纺丝的,所以纺丝的地方肯定就不是茅房了。
萧晨还是慢慢的进织布的女子走了过去,因为他看到女子织布用的纺车,和母亲用的是一样的。而母亲之前说过,这种纺车只自己家和有姑丈家有,其它人是没有的。
“姐姐,你们家也有纺车的?”
萧晨凑过去瞄了瞄,发现女子身前的纺车,确实和母亲纺线时用的纺车是一样的。
然后说道:“我娘还骗我说,只有我们家和姑丈家有呢,我娘总是骗我。”
这架纺车蒯绣英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从江北叶家手换来的纺车。叶萧两家的纺车可以从来不示于人前的,而眼前这个孩童居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蒯绣英不由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姓叶?”
“我不姓叶,我表哥才姓叶。我姓萧,我叫萧晨。”萧晨老实的回答。
原来是萧家的,这就不奇怪了,想来是来布行卖黄丝的。
蒯绣英明白原由便随口问道:“你是跟你爹过来卖丝的?”
“不是的,我是跟爷爷过来的,爹爹和娘亲还在江北没回来呢。”
萧晨边说着,边凑过去看蒯绣英纺出来的丝是不是和母亲纺的一样。发现蒯绣刚纺出来的丝是白色后,萧晨直起身说道:
“姐姐,你纺错了。我娘不是像你这样纺的。”
蒯绣英有些惊奇,叶萧两家纺丝的技术,不是一向保密得很吗?
怎么家里的孩童都可以见得到的。看这孩子的神情,也不像是在说谎,应该是真的见过家里的长辈纺丝。
自己曾经花大价钱,想从叶萧两家手中换取黄丝的纺制方法,但那毕竟是人家的立族之本,哪肯轻易交换。
眼前这个小孩子肯定是见过,但自己从要是一个小孩子口中套取秘法,未免有些失身份。
蒯绣英有些纠结,寻求许久的秘法就在眼前,不拿实在是可惜。
可用这种方法拿,又实在不太光明。一旦传了出去,怕是对自己的声誉有损。思前想后,他还是开口问道:
“萧晨,你见过你娘纺丝?”
萧晨点了点道:“见过啊,我还帮我娘纺过呢。”
听到这里蒯绣英不再纠结,大不了自己做出补偿就是了。
接着说道:“那你可以告诉姐姐,你娘亲是怎么纺的吗?”
萧晨摸着肚子说道:“姐姐我肚子疼,你先告诉我茅房在哪,我再告诉你。”
蒯绣英看着捂着肚子的萧晨,明白这孩子应该是找茅房迷了路,误打误撞到了这里。于是便站起身来牵着萧晨说道:“姐姐带你去,免得你又找错了。”
“谢谢姐姐。”萧晨的感激的说道。
片刻后,方便完毕的萧晨,便跟着蒯绣英回到了织房。
蒯绣英将萧晨带到纺车前,面色郑重的说:“萧晨,姐姐一直想纺出像你们家那种,带有灵力的丝线。你可以和姐姐说说娘是怎么纺丝的吗?姐姐可以给很多钱你们家,绝对不会让你们家吃亏。”
说完便看着萧晨。
萧晨歪着头想了想说道:“那你不会告诉别人吧?我娘说别人都会纺了,我们家就没饭吃了,我就得挨饿了。”
蒯绣英笑着说:“你放心,只要你帮助姐姐纺出了丝,姐姐不但会给钱很多钱你们家,还可以教你一种织布的方法。这样你们家就有两种赚钱的法子了,只会比现在更有钱,怎么会让你挨饿呢。”
萧晨想了想,觉得眼前这个姐姐说的有道理。一种变成两种,确实是赚了。
于是点了点头道:“好的,那我告诉你吧。”
蒯绣英心中大喜,果然还是孩子可爱一些。叶家那些老奸巨滑的油头,自己花了十多枚灵石,才卖给了自己一架木头做的纺车。还弄得好像吃了多大亏似的,着实可恶。
自己买回来研究了数月,一点眉目都没有。今天遇到这个萧家的孩童,希望可以有所收获。
想到此处便轻声催促道:“你快告诉姐姐,你娘亲平时是怎么纺丝的。”
萧晨抬头指着窗户说:“娘亲纺丝的时候,门和窗都是关着的,房间里都是黑呼呼的。”
蒯绣英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看了看眼前这个只有五六岁的孩童,略微有些不自然。但还是起身将门窗全部关上。然后说道:“这样可以吗?”
萧晨摇了摇头,指着关上的窗户说道:“还是有光,要很黑很才可以。”
蒯绣英有些为难,自己虽然二十多岁,但还未成婚。将一个五六岁的男童带入暗房,他要突然是哭闹起来被人听到,闻声赶过来,自己怕是得身败名裂了。
蒯绣英不由得有些犹豫,再次试探着说道:“真的要很黑才行吗?”
萧晨望着蒯绣英,捣蒜似的点着头。
蒯绣英此时十分无奈,这话也亏得是出自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之口。要是叶家那些老滑头,这么跟她说,她怕是得当场发怒了。这是什么鬼秘法,如此见不得光。
她现在怀疑叶萧两家如此作派,其实只是为了防止窥视,和纺丝成功与否其实并无关系。心中虽然这么想,但她也不敢肯定,只得按照萧晨说的骤做。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敬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