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午的房间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不过能晒得到太阳，对他而言就足够了。
他从木盒中取出了那本书，封面多了两个蟹爬一样的大字“巧录”……
让他无语的是，新的一页已经被写得满满当当。
“书灵先生，早！”
“今天我不小心踢到了师兄，他看上去很痛苦。”
“呜呜，师傅因为这件事责怪了我，我很难过……不过午饭的兔肉真好吃。”
“书灵先生你怎么不写字了，是在睡觉吗？一定是熬夜了吧，师兄说熬夜会变老。嗯，不知道你几岁了？”
“……”
言午一拍额头，不得不佩服一个能不断自言自语的人。
拿出新买的笔墨，他写道：“乔巧，今天尽偷懒了吗？修行可是得吃苦啊。”言午愈发感到对方是个单纯天真的人，套她的话让言午觉得莫名的有趣。
“怎么会！今天师傅教了我缘师的入门技巧，不到半天我就学会啦！”
缘师？
虽然世上的派别名字五花八门，但修行的职业不过几类。言午从未听说过有缘师，难道她真在另一个世界？
不知道他们的修行方式能否应用到这个世界……
言午心情澎湃地拿起笔，手也不自觉地颤抖：“我不信，没人能在半天内入门。”他继续套小白羊的话。
女孩抿着嘴，很是不服。她发现要想与书灵沟通只能用文字，所以现在报复般地偷偷拍打了两下书本，觉得言午不会知道。
“哼！书灵先生看不起人，不过是开个气理，岂能难得到我！只要集中心神，让体内的气分成两股，保持同速游遍左右半身，十个周期就能步入一阶缘师。”
等等，等等。开个气理，让气转几圈就能到一阶？他们的世界入门修行居然不借助外物？
要知道，无论是圣者还是武道家，第一阶段的气理需要花费不少银币，借助药物才能入门。也正是因为受到资源的限制，大部分平民无缘修行。
倘若无需借助外物，那在他们的世界，修行者一定是烂大街了吧。
言午写道：“这可说明不了什么，你可知道什么是气？如何让气分为两股？”
乔巧只当书灵先生是在考验自己，胸有成竹地写道：“气是调和体内阴阳平衡的能量，只有在人完全集中精神，专注于呼吸才能感受得到。只要感知到气，那接下来把气分成两股进行操控就很好理解啦。”
听上去很容易，似乎只要专注于呼吸就行。
“嗯，抓的要领没有错，看来你有认真修行。”
言午合上书，双腿盘坐，想要试试自己能否感知到气。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感受着空气在鼻腔进出。刚开始，他还能够专注呼吸，但时间一长，各种莫名其妙的杂念便会涌入头脑。
包子、银币、野人、抬头如龙……都没有什么明显的联系，言午越想赶走这些杂念，杂念就越容易出现。
不久，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浸湿，但仍然没能进入乔巧说的专注状态。
“没想到专注呼吸是一件如此艰难的事。”
言午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的问题是过于急躁，想要专注就不能渴望专注……听起来有些矛盾，不过关键应该是保持内心纯净。
一个常犯花痴的女孩也能保持内心纯净吗？言午嘀咕了几句。
咚咚。
屋外有人敲门：“言午学友，你在里面吗？”
言午开门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虽然昨夜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并且只有月光的衬托，但这副少有的容貌瞬间勾起了他的记忆。
赵家小姐……
此刻赵知许身着淡红襦裙，头戴金钗，几缕青丝浮动于琼鼻上，双眼如半弯弦月，又在右眼角处点了一颗泪痣，微笑间尽是碧玉年华的清雅。
言午有些后悔。
嗯，没有别的意思，这支金钗本来是他偷的，昨天就不该放在木盒里！
“我叫赵知许，也是这一届的学生。”
“是赵小姐啊，找言午有何事？”
“锦城学院要举行入学仪式了，怕你们初次来学院不识路，老师们就让我来带路。”赵知许笑道。
言午这才注意到赵知许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其他的同学。见言午看过来，他们象征性地拱拱手。
锦城学院位于锦城南面，依山傍水，占地有一个村的大小。
在学院正中央，竖着一座石雕，雕刻的是一名束着头发的女子，她单手扛着斧头，另一只手指向天边，俨然一副女将的模样。
此刻石雕前有序地坐着新入学的学生。
言午百无聊赖地坐在赵知许的身后，等待着仪式的开始……
可时间缓缓流逝，始终不见有人主持，只有一个大胡茬的男人用凶狠的眼神扫视全场，就像牢房监督干活的监工。碍于他威慑，没有哪个学生敢提出不满。
太阳已经下山，两个蛋重新爬上了夜空。这一次倒没有带来多大的惊动，毕竟它们除了让夜晚更亮一些，也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在大家的耐心快要耗尽时，终于有一位发须花白的老头慢悠悠地站到了雕像前，面对着所有学生行了个礼。
“欢迎各位来到锦城学院，我是现任院长。”老头笑着看了一圈，语气和模样让人觉得有些和蔼可亲。
院长看出大家等待的焦虑与不满，解释道：“锦城学院自成立以来，每年都会举行一次入学仪式，两百年来从未更改，虽然意义不明，但也需要我们致以敬意。”
好家伙，直接就说意义不明了。把我们强行叫到这里不会就是为了瞻仰这坨石雕吧……言午心想。
“仪式的主要内容，就是瞻仰这位两百年前的首任院长。”院长笑道。
还真是瞪雕像，首任院长是有多臭屁……
就在言午心里不停吐槽时，院长的下一句话让他心里一颤。
“她的名字叫做乔巧。”院长的声音中带着敬仰。
乔巧？又巧了，书里的那位也叫乔巧。
看着石雕，言午心里有些猜测，如果两者是同一人，历史上就该有鲁关的年号才对……但史书上从未有过记载。
院长背对雕像，摸了摸胡须道：“大约两百年前，西南的野人对我们夏国虎视眈眈，时常骚扰我国边境，但碍于交界地形易守难攻，他们也只能干瞪着。
不过据史书记载，昭梁28年的夏国遭遇了一次劫难。全国多地出现灾荒，朝堂内部暗流涌动，给了野人可趁之机。雀、虎、蛇三个部落结成联盟，一路杀到都城。”
接下来的事，言午在茶楼也听说书人讲过。
在所有人万念俱灰之时，锦城学院院长横空出世。当时年仅23的她扛着一把斧头，率领锦城学院的学生与夏国残存的战将，集结了众多江湖游侠，以少胜多击退了野人。首任院长更是斩下了雀王的头，打残虎王，重伤蛇王。
一战成名……
两百年的时间过去，说书人谈起时，现在也只称呼她为锦城学院的首任院长--这倒是给她的传说增添了一丝神秘。
听书不过图一乐，称号也远比姓名好记。在史书上，首任院长也只是被匆匆带过，基本将击退野人的功绩归在昭梁帝的头上。
言午没有深究过她的姓名，至今才知道首任院长的名字是乔巧
“望各位能够好好相处，勤于修行，承担国之重任！”
白胡子院长绘声绘色地讲完了乔巧的事迹，流利得像说书人，也熟练得让人心疼……
介绍完首任院长，接下来就是重要的分组，令人蛋疼的是，每个组长是根据入学综合成绩确定，组员由院长“随机”抽取，疲惫的院长抽完签就离开了。
分组仪式居然就这么草草结束……
言午被安排到了赵知许所在的第三小组，她也是唯一的女组长。
入学仪式虽然有些呆，但对言午来说至少算有收获。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臭屁的石雕，那本藏在木盒中的“巧录”，是偶然还是必然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