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时。
马自然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在床上打坐内观半个时辰。
内观又称内视,为修道练仙者每日必做之功课,做的时间在当日内可自由选择,但是必须做!即便是凡夫俗子如有幸习得内观之术,只要经常修炼,也可以起到调气健体、颐养精神、延年益寿、长保青春等功用。
马自然在床上打坐端正,双目闭合,净心止念,利用神意观窥自身体内的经络。
道门之中分有诸多派系,在不同的派系当中也各自拥有其独特的修炼方法。不过万变不离其宗,修炼方法也只是大同小异而已。虽说如此,但也不能因此就低估了“小异”的力量,古人云:“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有时就可能因为这个“小异”而导致诸多修炼者之间的修为进境犹如云泥。因此,道门诸系,除一些最为常用和最基础的修炼方法都大致相同外,还有一些各自门派内的“老怪物”通过修炼悟道而独创出的绝技宝术,秘不外宣,留作培养自己本派的栋梁之才。
马自然的内观术,是他自己通过观看道经与医书而悟出的修炼之法。他曾将此法告诉老道士,老道士微笑着回了句:“能练。”
得到老道士的认可之后,马自然非常的开心,就一直坚持着练习此法,并且还给它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做《周天循行内观术》,意思是按体内大小周天、经络循行规律进行内视的方法。
半个时辰之后。
马自然睁开双眼,神清气爽。
他走出洞府,看了看洞外的阳光正好。
他抬头望向洞府之上的高大峰顶。
他心中好奇道:“这高大峰顶的上面又会是什么样呢?”
他想上去看一看。
马自然察看大峰表面石头的形状与分布,觉得此地用“游龙步法”攀爬最为合适。
于是,他调运丹田之气,施展出游龙步,顺着大峰上的岩石走势来回调换身位,攀岩而上。
在上攀的过程中,他身带残影,迅疾如风,就像一条真龙轻松的沿山飞行。
登到大峰顶部之后,他脸不红,气不喘,心不乱,体内真气仍是源源不绝,他再次感受到法身的奇妙。
大峰的顶部,在上空中仍有一层薄薄的白色云雾遮盖。白色云雾并没有阻挡阳光,因此视线也没有受到影响,光线很是明亮。
马自然看到大峰顶上,森林茂密,奇花异草随处可见,就连空气中也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沁人心脾。
马自然又朝四周望了望,他看准一颗不知名的大树,控制力道纵身一跃,脚蹬树身,连蹬三下,就来到大树之上。
他折下一根树枝,掰除枝杈,保留三尺左右,直接跃下树。
他将真气灌注于手中的树枝,树枝瞬间散发出锐利的剑气。他挥动树枝在经过的树上挨个划出一个箭头,用来当做标记,然后一步一步往森林深处走去。
马自然一边走,一边在树上划箭头。大约过了两刻钟,他发现一个小湖泊,湖水的颜色像天空一样蔚蓝,阳光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清幽美丽。
马自然生平最爱游山玩水,看到此等美景,突然兴致大发,脱净衣服,放在岸边,直接跳入湖中,畅游了起来。
他游一圈之后,运起真气使自己平躺在水面上,随波漂流。他能感受到,这湖水中的灵气极为充裕,哪怕是蟒龙潭中的水灵气也无法与此处相比。
他躺在水中,望着天空,心中想道:“这片湖中的灵气如此充盛,简直是修心养身的绝佳场所。这样的地方,一般都会有精怪存在,说不定这里的精怪比那条黑蟒的修为还要高。那条黑蟒吃了我的震雷符现在已是半死不活,据师父说没有几十年的时间,那条黑蟒的实力不可能恢复得了原状。自从炼成法身后,我的精神力、感知力也跟着发生了质的蜕变,尤其是平常对各种灵气的感知变得极为敏锐。”
马自然躺在湖面上悠闲的想事情,而此时在湖底深处,已是暗流涌动,一道灵动的大黑影在慢慢朝着他靠近。
“来的还挺快!已经到五丈以内了,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等它再靠近一点...嗯?它停下了。右下方四丈多处,它这是在观察我?没想到这个精怪挺谨慎。五丈之外,我没有感知到它的存在,看来我目前感知距离的极限就是五丈。先静观其变,它不攻击我也就算了,如果敢攻击,就在这里验证一下我的新力量和拳劲、刀气、剑气。另外,还有两道灵符还没用,现在我已是道体,就算连续使用灵符也不会有任何的副作用。”马自然虽然心中想着问题,但他始终感知着周围的灵气变化,当暗中的精怪靠近到他五丈以内时,就已经被他给发现了。
马自然装作没发现,他继续悠闲的在水面上漂着,过了约一刻钟,他见暗中还是没有什么大动静,于是想到了一个办法,这个办法要是再不行那他就只能上岸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虽然精怪不是人,但他跟这只精怪无冤无仇,在精怪家里洗了个澡,游了个泳,精怪没有伤害他,如果还把它给赶尽杀绝,那就有点不讲理了,马自然不是嗜杀之人,他也不喜欢恃强凌弱,他是个喜欢讲道理的人。
马自然想到的办法是通过假装落水来测试那个精怪会不会主动攻击他,不攻击就什么事没有,如果它主动发起攻击那就顺便除了这一害。
他收回真气,身体突然陷入水中,他的四肢胡乱挣扎,双手在空中乱抓,双脚在水中乱蹬,在他摇头的时候还不小心喝进去了两口湖水,他忽然发现水的味道还有点甘甜!
暗中潜伏的黑影看到马自然“落水”的模样,快速向他靠近。
马自然心中默念:“四丈,三丈,一丈...就是现在!”他运起真气用双臂划水,猛一下潜,与黑影错身而过。
马自然看清了黑影,原来是一条大红鲤鱼怪。这只大红鲤鱼长的五彩斑斓,非常漂亮,体型也很庞大,一口就能将他吞进肚子里。在修行界,一般长的越漂亮鲜艳的怪物,它的危害性往往就越大,对待它们更需要谨慎。
马自然双腿一划,身体瞬间加速,一计右拳打在鲤鱼怪身上。
鲤鱼怪吃痛,摆动巨尾甩向马自然,马自然在水中身法受到影响,速度大减,躲避不及,硬挨下这招。
马自然被鱼尾打中,甩进湖底,胸口被打的又闷又痛。
鲤鱼怪摇动尾巴加速朝马自然撞去,马自然双腿摆动划水,惊险躲避过去。
他躲过攻击后,朝着水面快速游去,他想把鲤鱼怪引至水面,再收拾它。
鲤鱼怪一开始吃了马自然一拳,仗着全身坚硬鳞甲与水利优势,没有受到重伤,但依然被他打的很痛!它虽然还一尾击,也看到马自然被击沉老远,但看到他跟没事人一样,于是它又补一个撞击。可是马自然反应灵敏,身法本就不差,虽然受湖水影响减慢了许多,但在使出游龙步法之后,利用其阴柔的武功特性,再通过法身借助水中灵气的加持,让他在水中游行速度与闪躲能力变得越来越强。
当鲤鱼怪看到马自然往湖面疾游而去时,鲤鱼怪猛晃尾巴蓄力猛冲向马自然。
马自然找准时机瞬间闪躲一旁,又与鲤鱼怪错身而过,鲤鱼怪撞了一个空。
与此同时,由于惯力作用,鲤鱼怪直接冲到了离湖面不远的浅水处。
马自然见到机会来了,他立即运功大量吸纳湖水中的灵气,通过法身转化成一种特殊的蓝色真气,在功法引导下以极快的速度将蓝色真气布散到全身,然后他全身散发出淡淡蓝光,此时,他再施展“游龙步法”威力猛增一倍之多。他像一条水中蛟龙扑向猎物一般猛冲过去,游行速度丝毫不比那鲤鱼怪差。
鲤鱼怪见马自然状态突变,气势就像深海蛟龙一般。鱼类最怕蛟龙之属,鲤鱼怪心中一惊,竟然忘记了躲闪。于是,它被马自然双手举着冲出湖面来到空中。在空中时,马自然又施展“星陨步”蹬鲤鱼怪一脚,自身瞬间弹射至湖面,紧接着他又借着蹬湖面之力来到鲤鱼怪面前,一脚将其踹上了岸。
马自然踹完之后就又落入湖中。他跃出湖面,沿湖面疾行至岸上。
马自然来到岸上,他拿起树枝,生成剑气,准备将鲤鱼怪斩杀。
就在他挥动树枝准备斩下之时,一个婉转动听的女声响起:“大仙,不要啊!!!”
马自然听到有人说话,立刻停止挥斩。
他从鲤鱼怪的身后绕到它的面前,凝视着鲤鱼怪的眼睛,用树枝指着它的脑袋,冷冷说道:“刚才是你在说话?”
“是的,大仙!是小妖说的话!”那鲤鱼怪张了张大口,它接着又说道:“求大仙绕小妖一命,小妖一定会报答大仙。”
马自然心想:“师父说过,修为的高低以道行和法力来区分。以禽兽虫鱼为例,修炼达到一百年道行称之为怪,修炼达到三百年道行称之为精,修炼达到五百年道行称之为妖,修炼达一千年道行称之为大妖...由于精与怪之间有很多共通点,所以有些不知情的人们也会将怪说成精怪。实则精可以化成人形修炼,怪却不能,两者在修炼上有本质区别。”
马自然听到鲤鱼怪会说话,突然很好奇。因为一般的情况下只有达到精的级别才能化形和说话,这个鲤鱼怪如果会化形,在落岸的时候它就可以化成人形逃跑了,根本不会受困于岸。它明明不会化形却还能够说人话,着实有点奇怪,马自然想从它的口中一探究竟。
马自然对鲤鱼怪说道:“你怎么报答我?”
鲤鱼怪听到马自然的问话,觉得自己还有一线生机,于是直接交老底道:“大仙,这个湖底有两颗水灵珠,水灵珠是水中的灵气经过千年积淀所化之珠,一处水域中一千年方可化生出一颗,并且还不是每处水域都能化生。这珠子对人类修士有莫大好处,我愿将两颗水灵珠取来献给大仙,只求大仙能绕小妖一命!”
马自然思索一阵后,说道:“我如果放你回去,你不出来了怎么办?”
鲤鱼怪心中升起一丝悲凉,它又诚恳道:“如果大仙不嫌弃的话,我愿意认大仙为主人,以后大仙有何吩咐,小妖一定不遗余力的去做。此外,我献出我的本命元丹,等小妖将那两颗水灵珠为大仙取来后,还望大仙能够放过小妖,再将元丹还给小妖。”
马自然点了点头,说道:“可以。”
鲤鱼怪张开大口,一阵阵水雾从它口中喷出,伴随着水雾,一颗散发着晶莹光芒如豆子般大小的蓝色珠子飞出,最后落在马自然的手中。
马自然拿起元丹仔细看了看,之后握在手中。
马自然对着鱼怪道:“闭上嘴巴。”
鲤鱼怪一听,不知这个还没自己嘴巴大的少年想做什么,但它还是乖乖听话把嘴巴合了起来。
马自然用一掌一拳按住鲤鱼怪的嘴巴两边,然后调运真气发力,将鲤鱼怪一点一点推到湖中。
由于鲤鱼怪体形又大又重,推的过程中,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推痕。
马自然将鲤鱼怪推到湖中后,对鲤鱼怪说道:“快去快回。”
鲤鱼怪二话不说潜入水中,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马自然来岸边,找到自己的衣服,穿好之后,拿出那颗未成气候的元丹,仔细端详起来,他思索道:“这就是精怪在成妖前的元丹?”
不到两刻钟,他看到鲤鱼怪游到岸边。
鲤鱼怪从口中吐出两颗漆黑无比并且散发幽幽黑光的葡萄大小的珠子,在鲤鱼怪的控制下飞到马自然的面前。
马自然将两颗珠子握在手中,他能清楚感觉到这两颗珠子里蕴藏的水之灵气极为精纯且庞大,这可比那不成气候的小元丹珍贵多了。
马自然确认是水灵珠无疑后,他二话不说将元丹还给了鲤鱼怪。
鲤鱼怪时刻都在关注马自然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反悔不认账,当看到马自然将元丹扔向自己后,它立即张口将之收入体内,然后连忙感谢道:“谢大仙不杀之恩!”
马自然说道:“你回去吧。”
说完之后,他转身按着来时做的记号原路返回。
在回去的路上他把玩着手中的水灵珠,自言自语道:“这条鲤鱼怪之所以没化形就能说话,一定是长年受到这两颗水灵珠的灵气滋养的缘故,没想到今天出来还有意外收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