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事将成
此时距离战场不远的一座凉亭内,陆询正与刘备对弈,待陆询再落一子,便口中含笑:“主公,是我赢了。”
而此时刘备望着陆询,不由暗自苦笑。
自来到凉亭后,陆询便开始专心与刘备对弈品茗,丝毫不关心那营中升起的熊熊大火,一直气定神闲,不见丝毫慌乱。
刘备也放下了手中棋子,脸露忧色,朝着陆询问道:“先生,这营内已经火起,想必云长已经得手,如今那黄巾军都已四散,备该如何将这黄巾溃卒收拢?”
“此事易尔,明日主公可派兵卒守在那石门山脚,那些黄巾溃卒若想归山,那里是必经之路;
主公同时发出告示,凡之前从黄巾作乱者,只要归顺官军,皆可既往不咎。”陆询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一拾起,口中淡淡笑道。
“只需这般便可收拢溃卒?”刘备脸上颇为疑惑。
陆询将头轻轻一摇,道:“若是这般自然不行,还需加些条件,主公可以告知那些黄巾,凡是投降官军者,每日可得两升粮,若是带家眷归降,可于平原授其田地,且年税为十税三,若是如此,那黄巾军卒见有活路可走,且家小亦能得到安顿,到时定会归降于主公。”
在陆询眼中,那些黄巾军也是可怜人,这些人全部都是贫苦百姓,要不是真的没有活路,又有谁会愿意拖家带口的去造反。
说起来还是这个世道对贫苦百姓太不公平,没地没粮,若不去跟着黄巾去抢,那只能活活饿死。
现在刘备愿意给他们粮,给他们地,有一个安稳的环境,他们没有理由还待在山上,过着饱一顿饿一顿的生活。
何况陆询所说的十税三,也就是平原官府得三成,百姓得七成。
这赋税看起来很多,但在这个时代,没有比这更低的税赋了。
那些汉末诸侯,只有益州刘璋收百姓三成赋税,其余大部分诸侯都收取五成之多。
五成粮食,堪堪让那些老百姓勉强度日,不被饿死。
还有赋税更重的,历史上极其“爱民”的曹操,如今他兖州赋税与淮南袁术一样,百姓秋收后,一年收成要上交六成给官府。
当然,曹操收如此重税,也是情不得已,因为兖州乃四战之地,年年征伐,曹操若不收取重税,根本养不了麾下那么多兵马。
而这也导致了兖州的一个恶性循环。
因为赋税太重,加上天灾战祸,兖州这些年百姓被饿死无数,于是兖州无数田地被荒废,每年收取的赋税,也是一年比一年少。
即使曹操后期施行了屯田政策,但依旧好几年都无法扭转困境,甚至在官渡之战中,差点因粮草断绝而败于袁绍之手。
直到击败袁绍后,靠着军士屯田成果显现,不缺粮后,曹操这才将赋税降到了十税三。
正是汉末诸侯收如此重的赋税,才导致黄巾乱了十余年却依旧无法根灭。
赋税太重,活不下去,不得不从贼。
而刘备闻言亦是恍然,也是跟着点头,随即又想到什么,面上又露出愁苦之色:“这几年平原屡遭天灾人祸,田地大都荒废,给黄巾降卒家眷授予平原田地,即给了他们安生立命之所,又使平原田地不再荒废,这本是件好事;
只是那黄巾及家眷有十余万人口,若是都随备去往平原,只怕到时每日用粮损耗过大,备现在手中粮草无多,要是都接济黄巾降卒及家眷,只怕不需几日,备的粮草就将耗尽。”
这些年平原先有黄巾为祸,后有袁谭袭扰,从而导致平原如今地广人稀,田地荒废。
那平原府库里的存粮,也只够刘备养三四千兵马,现在忽的要招降十余万人,这个粮食缺口,实在太大。
所以若是没有粮草供养,只怕那些黄巾降卒又会叛而复返,这便是刘备为何会面色愁苦的原因。
此时陆询将棋盘收起,对着刘备笑道:“主公勿忧,只要翼德将军擒杀贼首,到时拿下那黄巾山中之粮,足够主公招降这十余万人。”
“这黄巾山中,会有如此多的粮食?”不怪刘备不信,那些黄巾军卒,个个面黄肌瘦,看起来,也不像每日饱腹的模样。
何况陆询所言,这粮食够招降十万余人,若是如此,那些黄巾军卒们,怎会是这般模样。
“主公是不是觉得这些黄巾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盖因山中无粮果腹才行这劫掠之事?”
刘备点头回道:“备之前确实这般想,只是听先生之言,似乎却并非如此。”
“那黄巾有粮,只是不在军卒之手,粮食皆在那首领头目手中,他们将粮食握在手里,用以控制那些军卒;
至于黄巾军卒看似肌瘦,不似饱腹,那也是黄巾首领、头目们故意为之。”说到此,陆询长声一叹。
刘备闻言,满脸疑惑:“若是有粮,却不让军卒饱腹,那这又是为何?”
“主公有所不知,那黄巾首领、头目,几乎个个都是瘠人肥己,贪得无厌之人,他们每次抢夺粮草,大都放在自己私库之中,只有极少部分,会给到那些兵卒手里;
因为他们知道,只有让那些黄巾兵卒食不饱腹,知道无粮之痛,那些兵卒才会为了活路听他们的命令,去抢,去夺,去拼命。”
陆询想起了前世现代社会的饥饿营销,与这些黄巾头目的手段有些相似,只是现代社会对准得是客户,而黄巾头目们,对准的则是自己麾下的兵卒。
刘备听完也是喟然长叹:“那些黄巾军卒也是可怜之人,可恨的不过是那些煽惑的首领头目。”
“嗯。”陆询也应了一声,然后对着刘备笑着开口:“也多亏这些黄巾头目是瘠人肥己,贪得无厌之人,不然主公哪里来粮草,来招降这十余万人。”
“哈哈……”刘备闻言也是心神一松,如今这粮草问题即将解决,不禁豁然笑了起来:“也不知这黄巾山中粮草几何,若是可以,备倒是想拿些出来,送予此番随我出征战死将士家中,这也是备如今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了。”
“主公高德,”陆询对着刘备微微拱手,然后继续道:“询也曾估算过这山中存粮多少,据询所知,这济南黄巾大小头目有三十余人,若是将他们的所存之粮汇聚一处,询估计,他们私藏的粮草,不少于二十万斛。”
“这么多?”刘备也被陆询所说的数字吓到,实在是这二十万斛粮太多,省吃俭用的话,可是够十万人吃半年的。
“嗯,只多不少。”陆询语气极为肯定。
刘备听陆询之言,也是面上一喜,如今即将功成,只等自己三弟张飞将黄巾贼首擒杀,于是刘备口中喃喃:“三弟啊三弟,可莫要为兄失望。”
此时的陆询同样望着远处,心头期盼:“张三爷,询都把一切算计好了,你可得给力一点。”
…………
……
另一边,徐和等人领着千余溃卒正往山中奔逃。
只是行于半道,却见一黑脸战将已驾马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