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言语的刀刃与冰封的深渊
窦易没有在厨房停留太久。简单的煎蛋和烤面包的香气刚刚开始在公寓里弥漫，他便关掉了火，将未完成的早餐置于一旁。数据，远比满足生理需求更重要。他需要在她情绪最脆弱、防线可能产生裂痕的时候，继续施加压力。
他端着一杯水，重新走进了卧室。易小藕依旧维持着面朝里蜷缩的姿势，但紧绷的肩膀和微微起伏的背脊，泄露了她并未入睡的事实。
窦易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没有发出多少声响。他没有立刻上床，而是站在床边，静静地“观察”了她片刻。那目光如同无形的触手，抚过她单薄的脊背，试图探测那冰层之下的真实温度。
然后，他掀开被子，重新躺了回去。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保持距离，而是直接贴近，从身后将她整个拥入怀中。他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
这是一个极其亲密、充满占有欲的姿势。
易小藕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逃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轮廓，他平稳的心跳（那心跳平稳得可怕），他呼吸时胸膛的起伏。这种全方位的包裹和接触，比刚才面对面的侵犯更让她感到窒息，仿佛连最后一点属于自己的空间都被剥夺了。
“吵醒你了？”窦易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低沉而温和，仿佛带着歉意，但易小藕听出的只有冰冷的计算。
她无法回答，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只能发出一个模糊的、带着鼻音的“嗯”。
窦易的手臂收紧了些，将她更深地嵌入自己怀中。他的唇贴近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垂，带来一阵战栗。
“别怕，”他低语，声音带着一种催眠般的磁性，“只是抱抱你。记得吗？我们第一次之后，你也是这样，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缩在我怀里，一整晚都不肯松开。”
第一次。
这个词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易小藕的耳膜，直抵她几乎要崩溃的意识深处。
什么第一次？哪来的第一次？！她根本没有相关的记忆！这又是他植入的虚假情节！
“那天晚上，你哭得很厉害……”窦易的声音继续着，如同恶魔的低吟，细致地、不容置疑地描绘着一幅根本不存在的画面，“在SR334，记得吗？我们一起做完那个建筑模型，很晚了，教室里只有我们……你说你害怕……后来……”
他的话语如同带着倒钩的鞭子，一下下抽打着易小藕的神经。他描述着细节——昏暗的灯光，窗外摇曳的树影，她所谓的“紧张”和“生涩”，他所谓的“温柔”和“引导”……每一个词都在强行填充她记忆的空白，试图将那荒谬绝伦的场景烙进她的认知里。
与此同时，他的手并没有闲着。那只环在她腰际的手，开始缓慢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摩挲，然后，指尖探入睡衣的下摆，抚上她腰侧细腻的皮肤。那冰冷的触感，如同蛇行，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易小藕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抗着两种侵犯——语言的，和身体的。大脑因为极致的抗拒和恐惧而嗡嗡作响，窦易那些详细的、污秽的描述，与他此刻正在进行的动作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全方位的侵蚀。
她感觉自己正在被活生生地撕裂。一部分的她，那个真实的、拥有完整记忆和尊严的易小藕，在疯狂地呐喊、挣扎；而另一部分，那个被强行塑造的、需要“顺从”的躯壳，则必须承受这一切，不能流露出丝毫异样。
“你当时……这里，”窦易的手指在她腰侧一个并不存在的、他虚构出的“敏感点”上轻轻按压，语气带着回味般的暧昧，“轻轻一碰，就会颤抖……”
易小藕的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再次涌上。她拼命地在心里构筑屏障，将自己想象成一块无知无觉的冻土，任由风雪肆虐。她甚至强迫自己，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仿佛因为回忆而羞赧的、压抑的呜咽，身体也配合着，做出了一个细微的、似是而非的瑟缩动作。
她在配合他的“剧本”。用更投入的表演，来掩盖灵魂深处的血淋淋的伤口。
窦易感受到了她身体的细微反应和那声呜咽。数据似乎对上了。但他并没有停止。语言的洗脑和身体的测试在同步加深。
他的吻落在她的后颈，带着湿热的触感，同时，那只在她睡衣下的手，开始更加大胆地向上探索，目标明确地覆上了她胸前的柔软，带着一种评估般的、缓慢的揉捏。
易小藕的呼吸骤然急促，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了一瞬，这是生理上无法完全抑制的应激反应。冰封的假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窦易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僵硬。他没有停下动作，反而更加深入，鼻尖呼出的气息在她颈后敏感的皮肤上流连，低沉的声音继续灌输着虚假的记忆：“别紧张……像那天一样，放松……交给我……”
易小藕感觉自己正在坠入一个无底的、黑暗的冰窟。寒冷和绝望包裹着她，窦易的声音和触碰像是无数双来自深渊的手，拉扯着她，想要将她彻底拖入那个被虚构出来的、屈辱的过去和现在。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抵抗的意志在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下，变得摇摇欲坠。也许……放弃吧……接受吧……那样会不会就不这么痛苦了……
就在她的精神防线即将彻底崩溃的边缘——
“STAY AWAKE. TAKE BACK.”
那句密码，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点，再次于她混乱的脑海中炸响！
不能放弃！放弃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那个真实的易小藕，就会彻底死去！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偏开了头，避开了他在她颈后的亲吻，同时，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抗拒，而是用一种仿佛承受不住过多亲密和回忆冲击的姿态，将脸深深埋进了枕头里，发出了一连串压抑的、破碎的抽泣声。
“别……别说了……”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模糊不清，“求你了……我……我难受……”
这不是表演。这是真实的、濒临崩溃的情绪宣泄。只是，她将这崩溃，巧妙地伪装成了因“甜蜜回忆”而引发的、过于激烈的“情感波动”。
窦易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他撑起身体，看着身下蜷缩成一团、肩膀剧烈耸动、仿佛不堪重负的女孩。哭声真实，颤抖真实，那种仿佛要被过往情感淹没的脆弱也显得无比真实。
数据采集到了强烈的情绪反应。是羞赧？是感动？还是……恐惧被伪装成了其他？
他无法完全确定。这层冰封的假面，比他预想的更加坚固，也更加……善于利用自身的脆弱作为武器。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收回了手，替她拉好了滑落的睡衣肩带，甚至轻轻拍了拍她颤抖的背脊。
“好，不说了。”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淡，“睡吧。”
他重新躺下，依旧从身后拥着她，但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易小藕将脸埋在枕头里，任由泪水汹涌而出，浸湿了布料。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用疼痛来提醒自己保持清醒，用这无声的哭泣，来宣泄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痛苦和屈辱。
她又一次守住了。用一场真实的崩溃，伪装成了剧本里的情节，暂时骗过了猎人的眼睛。
但她也知道，自己离彻底崩溃的悬崖，又近了一步。窦易的测试越来越没有底线，而她能用来伪装的“弹药”，正在飞速消耗。
枕边，窦易闭着眼睛，仿佛已经入睡。但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分析着刚才采集到的所有数据——她的颤抖，她的哭泣，她最后那句“求你了”中蕴含的、极其复杂的情绪频谱……
这个实验体，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她正在将他带入一个前所未有的、关于人性伪装与抵抗深度的研究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