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亚磊一直等到王妍芝回来才结账离开。舒榕一脸不解,就发微信问他。“你不是说要追她的吗?”
“不急啊,来日方长。而且公司是真有事!老板临时找我。”舒榕看着手机耸耸肩。
“啊对不起刚刚一直跟他讲话,你一个人是不是有点尴尬啊?”王妍芝看舒榕眉头皱着以为她不开心,赶紧关切的问她。
“还好,我没觉得尴尬啊。感觉你有点儿被他牵着鼻子走,一直是他在问你问题。”舒榕边说边整理自己的包。
“确实有点像三基考试现场哈哈。你下午打算干嘛?”
“护士长说下周给我排夜班准备回家躺着……”舒榕实话实说。
“那我带你去下面的名创优品逛逛,买一些夜班必备的好东西。如果周一晚班网上买是来不及的。”王妍芝把鼓鼓囊囊的包拿起来。
“你包里塞了啥?突然这么鼓。”
“姨妈巾,我刚刚姨妈来了,不然怎么搞那么久。”
“那你怎么不跟我发消息啊?”
“洗手间有二维码可以发消息让人买了送过去,超级方便。而且武亚磊一个人呆这里久了不太好……”
“您还真是贴心呢……”舒榕哭笑不得。
“好啦好啦,走吧走吧。”
王妍芝先带着舒榕拿了一个保温杯一个带瓶盖的水壶,洗杯子的小刷子。“这样你就可以放医院储物柜,不用带来带去那么麻烦。”
然后拿了两个发网一袋黑色的橡皮筋和一把小梳子丢进购物框,“相信我超好用”。
又拿了护颈的枕头和一个小毯子抱枕,打开是毯子收起来是抱枕。结账又带舒榕进药店买了驱蚊贴花露水和风油精。“住院部下面的水缸种了好多莲花荷花,看着确实好看,可是夏天来了蚊子贼多。”王妍芝解释说。
“所以我要去住院部了?”舒榕回想了一下护士长好像没说吧。
“你觉得我们专家门诊需要夜班吗?就算我们俩肯值夜班,你觉得李医生和刘医生这种专家会来吗?她们要么是手术室出了问题,要么是重要人物才亲自上阵的。”
“说的也是。啊我走累了我们去喝奶茶吧。”舒榕拉着她走进两个人右手边的古茗奶茶店,找了个地方坐下。
“你这体能,不过去住院部倒是可以锻炼一下。你要喝啥?”看着舒榕累坐在位置上,就主动去点喝的去了。
“我喝茉莉花茶,冰的。”
“加不加奶盖?”
“加……算了不加,住院部很累吗?”
“额,比门诊累一点,需要跑上跑下。李医生那边的产检室工作是最轻松的,但是护士流动性特别大。所以我一开始就知道你呆不长。”王妍芝压稍微压低了声音。
“我就说怎么那么轻松跟其他人说的不一样呢……”舒榕苦笑。
“我猜是你爸妈托关系把你弄进医院,确认你开始工作付了好处费,那个人收到钱就给你安排转岗。”
“我没听我爸妈说过啊。”不过确实像是他们的行事风格。
“你回去问问他们呗,我观察一年了肯定没错。有人可以从中间捞一笔。郢城妇幼算是比较好的单位了,想进的人可不少。”
“他们没说还是算了吧……”舒榕喃喃自语。她倒是没想到王妍芝平时唯唯诺诺,私底下这么厚黑。观察的很仔细,猜测也很大胆。
“我家里花了点钱给我找了关系才让我能住医院宿舍,因为我妈算了一下,来回的路费时间或者在医院附近租一间房子的成本更高。她是个会计所以特别会算成账。”王妍芝本来还打算接着说,但是服务生把她们点的奶茶递了过来,她马上把嘴闭上了。
“我今天说的你可别和别人说了。”等服务生走了她又跟舒榕再三强调。看来这应该是学姐心里最大的秘密了,舒榕坚定的点了点头。
“你休息好了没?我们还要去医院后面的铁女寺求平安符。”
“啥?铁女寺?”
“一个尼姑庵,查资料居然是唐朝传下来的。想不到吧,比元代的章华寺年代还要久远。不过在三千多年的谷城也正常了,老物件比较多。”
“我听我妈提过,她是个高中历史老师。心情好的时候也喜欢跟我说一些谷城的史料。现在的铁女寺是明代重修的,不过章华寺也是清代重修的,我们家每年过年都会去上香。”章华寺里面很大,宫殿群壮观雄伟,朱墙绿瓦,琉璃点翠,富丽的不像样子。舒榕觉得不像寺庙,倒像是个王府或者皇家行宫。
章华寺春节人超级多,摩肩擦踵的,绕的舒榕头晕。小时候有一次还差点走丢了,妈妈最后哭着在地藏菩萨面前找到她,带她虔诚的给菩萨磕了十个头,又捐了五百块钱才带她离开。
“章华寺在东边太远了我还没去过,下次想拜财神爷跟你一起去呀。走吧,103路公交车可以直接到的。”两个人提着一大堆东西坐上了103公交车,先去医院把东西放到医院舒榕的储物柜。然后王妍芝带着舒榕往医院西侧一条半旧不古的小巷子走了进去。
天还没黑但是巷子里没什么人显得特别安静。不时传来一阵尼姑念经的声音,叽里咕噜叽里咕噜,也听不清具体念了些什么。
“铁女寺有几种传说不知道哪个真的,有说为国殉死,有说为父亲被冤枉殉死,还有说为夫君守节不忍被其他人玷污殉死。”王妍芝像个耐心的导游边走边讲解。
“敢情都是为了男的死的呗。这不就是宣传古代的君纲父纲夫纲吗……那为什么叫铁女啊?”舒榕也喝了一口手上的茉莉花茶。
“谁知道呢,可能因为姓铁吧,打铁匠的女儿也说不定,或者为了纪念她比较头铁取的。”王妍芝做出了三种猜测。
“可惜谷城政府没有对它开发,我妈说能称得上千年古刹的尼姑庵还真不多。”
“因为小吧,里面只有观音殿铁女殿韦陀殿和佛法殿。没有文武财神殿,盈利能力就减了一半。因为我们医院离得近,所以有的女护士女医生可能会过来求符保平安。”说完把空的奶茶纸杯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你求了?贵吗?”
“我求了一张平安符,一张桃花符。一起80。”
“那确实比章华寺可便宜太多了,记得中考前我妈花了666做文昌表结果还是没考好。这里的灵吗?”
“怎么说呢,心诚则灵吧。夜班运气好无事发生,运气不好碰到难产,生孩子或者胎盘剥离痛到嘶吼尖叫的女声会精准且清晰的传入你的耳朵里。比恐怖片还恐怖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王妍芝拍拍舒榕肩膀。“之前有个实习护士被吓到了天天做噩梦,一个月不到就辞职回家了。”这么一想还是很感谢刻薄的刘医生把自己捞出来当助理护士的。
舒榕咽了一口口水,得亏是有人带,不然直接上还不得有心理阴影啊。“那会碰到鬼吗?”
“额……医院有人说碰到过,但是我没碰到过。医院生下来死胎的,人流直接嘎的小孩子,再加上女医生女护士小孩子多,阴气是重了点儿。”说完看到有个四十来岁的尼姑正在关铁女寺大门,王妍芝赶紧上前制止。
“您好师傅,我们是隔壁妇幼医院的护士,她下周有夜班,想找净荷师傅求个平安符。”王妍芝笑着说明了来意,对方才又把门打开。
“施主里面请。”
“你进去吧,我今天不方便。不能进去。我在门口等你。”
舒榕被一个同龄的比丘尼领到了观音殿门口示意她在此等候。“净荷师傅在里面诵经,你在这里等一下。”说完走入佛堂和净荷师傅耳语了几句就退下了。
净荷师傅穿着黄色的海清服,侧脸皱纹老年斑依稀可见,身材不胖不瘦。正跪在莲花蒲团上双手合十祈祷,嘴里也一直念叨什么东西。完事起身却很麻利,看得出来她年纪虽然大了精气神还是不错的。望向舒榕的眼神清澈而慈善,招招手示意她进去。“进来吧。”
舒榕按着王妍芝刚刚的说法又表达了一遍自己的来意,净荷师傅点点头先在香案上面的香炉里面点了一支香,又从香案底下拿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开始询问舒榕的生辰八字,问完简单和舒榕说了一下五行构成就开始动手制作平安符。制作过程很简单,拿朱砂色的笔在黄色小布块上一边画符,一边嘴里快速念经,画完了拓了朱印后将符叠成一个特别小特别小的三角形又拿针缝了三针,剪断线头递给了舒榕。
“前三个月尽量随身携带,后面放衣柜里面或者枕头下面都行。”
“好的好的,那我今天需要付多少?”舒榕钱字没敢说出来怕有什么忌讳得罪人。
“给20结个善缘吧。”这个价格真的是普渡众生的活菩萨啊。
“谢谢师傅。”舒榕付了钱双手合十鞠躬行了礼,告辞出了铁女寺。
夜幕降临,王妍芝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和别人聊微信,舒榕盲猜一个武亚磊。不过不得不说王妍芝还是挺拿她当朋友的,不然完全可以回医院宿舍躺着刷手机。
“学姐我们走吧,平安符求到了。”舒榕送王妍芝回了医院宿舍然后溜达回家。路过世说新语进去开了两局匹配,当然全都输了。李青本来毫无兴趣,但是她又特别爱坐前台附近。看到她不是脸探草丛就是闪现接Q的操作都忍不住心里吐槽一句:真是坑啊。本以为她会接着打,但是她没有。不像有的男生会执着于一定要赢一把才下机。仔细一看还是一剑霜寒十四州这种挑衅满满的名字,估计被队友喷的不轻。
“您好,我想喝你上次做的柠檬茶。谢谢”舒榕站在前台边看价格单边和李青说。
“你这是要打包带走喝?”
舒榕点点头。“你怎么每天都晚班啊?”
“工资多呗,几分糖?”
“七分吧,上次你做的是几分糖?”
“七分。去冰?加冰?常温?”
“去冰,就你上次做的那种。”
“不记得了,随手做的。”李青手里忙着做茶回答的有点不耐烦。
“我下个星期也要值夜班了。”
“你做什么的啊?”李青这次倒是难得主动问了一句,毕竟需要值夜班的工作可不多。
“你觉得我像做啥工作的啊?”李青把做好的柠檬茶递给舒榕,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她。
“酒店前台?”李青试探性的回答。
“不是。”
“需要夜班,那是护士?”
“对了,为什么你不猜是医生呢?”
“你打游戏的智商还达不到那个水准,谢谢。”李青说完好像被戳中笑穴,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笑的很突出四个字,发自内心!不似之前营业感满满的假笑,帅的没有灵魂。
“……”舒榕有点无语但不多,耸耸肩表示没所谓。她觉得她就不该问,可恶。旁边有人要充值,她冲李青挥了挥手表示先走了。
坐公交车回了家,妈妈正坐在客厅看电视敷面膜。“你去哪里玩儿了?今天回来这么晚?”舒榕听她语气不像是审问,反而隐隐像是在期待她的回答。
“和同事出去玩儿了。”舒榕避重就轻的如实作答,没打算展开细节。如果让妈妈知道她陪别人去相亲了还不得一直八卦。
“女生?”
“嗯,另一个学姐护士。她带我买了一堆夜班必需品。后面还去铁女寺求了个平安符。”
“铁女寺那么小,平安符能管什么用。等等,你下个星期有夜班?”
“是啊,要熬大夜了。好怕我的头发掉光啊。”刘海那里已经有点秃了。
“年纪轻轻的,这是什么话。委以重任说明领导器重你。”边说边把面膜撕了扔垃圾桶里,“过来给我按按头和肩膀吧。”舒榕之前学护理课的时候研究过这个,偶尔也给妈妈按摩。所以按摩手法虽然和专业的按摩师傅没法比,但是给妈妈按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哦”舒榕边给妈妈按边乖乖听她说话。“我和你爸之前都怎么教你的啊,咱们要迎难而上,遇事不怕事。懂不懂?”
“我晓得的,按这里舒服吗?”之前舒榕只觉得爸爸妈妈只会嘴上说,根本不知道碰到问题的人是自己。但是今天王妍芝说他们可能是花了钱才把自己弄进医院,应该是希望自己女儿能有一份既体面又轻松的工作。可是后续的事情他们确实也没办法控制的情况下,只有不停的给自己女儿打鸡血,让她往好了想,从而尽快适应环境。感动之中给妈妈肩颈按摩的更卖力了。
“啊,舒服~今天力道刚刚好。真得颈儿啊。”舒榕妈妈享受的闭上眼睛,盘算了一下说不定以后女儿开个肩颈理疗馆也能养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