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者论？”
陈酿又学会了新名词。
余惑解释道：“这是在各个隐秘造物回收管理组织里流传的理论，简单来说就是假设出一个无法被感知到的全能存在，它创造了隐秘造物，并传授给我们祖先许多相关知识。不过在我看来，这种理论更像是找不到隐秘造物的来历，就自暴自弃把一切都推给那个全能者的逃避心理。”
陈酿有些心虚的舔着牙龈，我还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那个无法被感知到的全能者，名叫乐蕾，微信头像是牛排和煎锅。
“那不就是神吗？”
“神是人创造出的概念。”
余惑看了一眼远方的高墙，距离走到那里还有很远一段路，就当打发时间了，他详细解释道：
“不同文明创造出来的神，在不同时期，根据人类文明的诞生与消失，迁移与定居，会无数次改变自己的形象。比如说多种神灵形象的融合，不同地区同一神灵有不同的名字，同一神灵分化出三种形象等等。但有史料记载以来，隐秘造物亘古不变。”
“嗯，我想想，就像蚂蚁窝旁边的自行车。”
陈酿忍禁不俊：“自行车？”
余惑点上一根烟，狠狠抽了一口。
“生活在炎热地区的蚂蚁，会创造出不畏火焰的神蚁，池塘边的蚂蚁则会向往淹不死的神蚁，与食蚁兽搏斗的蚂蚁渴望一只有着巨大钳子的神蚁。然而，无论是哪种蚂蚁，他们生活的世界里，都有一辆自行车，这辆自行车不怕炎热，能驶过水潭，碾死食蚁兽，无所不能。”
“有一天，不同地区的蚂蚁聚在一起开会，发现其他蚂蚁的老家里也有自行车，于是他们开始思考，能创造出这种巨型怪物的，绝对不是不畏火焰的神蚁，不是淹不死的神蚁，也不是有着巨钳的神蚁。自行车的出现，不是为了抵御炎热，不是为了渡过水潭，不是为了杀死食蚁兽，它只是存在于那里，不带有任何倾向性和目的性。或者说，以蚂蚁的见识，无法理解它的倾向性和目的性。”
“所以，自行车只能是站在比蚂蚁更高的视角的某种存在创造出的东西。”
“这就是未知者论的论点。”
余惑喘了两口气，把话题拉回到最初的那一个，隐秘造物探索仪式是什么。
“有一天，一部分蚂蚁发现，不同类型的自行车有不同类型的驱动方法，想要启动自行车，就必须知道它是用何种方法驱动的。因此，一种叫做隐秘造物探索仪式的方法出现了。”
“它能以极低的功率驱动自行车自动运行，让蚂蚁了解这辆自行车的运转全过程，并加以控制。然而，在此过程中，自行车并不在蚂蚁的完全控制之中，如果自行车失控——你可以想象一下，一辆以极低速度行驶的自行车，会对蚂蚁窝造成怎样的打击。”
“所以这些蚂蚁达成一个共识，不能在蚂蚁聚集地进行隐秘造物探索仪式。”
陈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余惑的解释只会让他感觉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然而蚂蚁与自行车的比喻更让他意识到一件只有他能懂的事。
这些与神灵距离最近的人类，是用这样的眼光去看待创世神和她的造物。
那么当我创造出自己的文明时，我的子民也会如此看待我吗？
不过那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但是感觉有点爽啊。
陈酿说回到刚才的话题：“但是贪婪岛蚂蚁窝没有准守这个规定，对吧？不过我怎么觉得是因为你们把他们逼得太紧了？”
余惑把烟头吸得火光乱冒，顾左右而言他。
“正常运行的隐秘造物探索仪式，的确会在仪式周边区域引发超自然现象，但那最多只会影响仪式中心半径两到三米范围。超出这一范围，就被称作隐秘泄漏，历史上那些未解之谜，有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隐秘泄漏的余波。”
陈酿问：“比如尼斯湖水怪？”
“尼斯湖水怪的个头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大。”
“尼斯湖水怪是隐秘造物本身。”
余惑一副孺子可教也地挑挑眉。
所以尼斯湖水怪的原型，应该是乐蕾泡澡时候玩的橡皮恐龙？
陈酿满怀恶意地瞎猜起来。
余惑指向那堵黑灰色高墙：“贪婪岛引发的隐秘泄漏，规模超过半径二十米，可以称得上本世纪以来最大的一次隐秘泄漏事故。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被迫卷进来的普通人出人意料的少。”
“失败的原因呢？”
余惑耸耸肩：“不知道，可能是摆错仪式用品了？或者溶液纯度不够？隐秘造物本身有问题？”
陈酿跟闻闲语音通话的时候，曾听到背景音里罗晓海说“数据不对”，“会出事”之类的话。
“罗晓海说的？”余惑想了想，“那八成是隐秘造物本身有问题了，不过具体情况需要静静解析出这玩意儿的运行逻辑才能得出结论。”
“静静？哦，姜封的搭档，她是专门做分析工作的？”
“她是分析员，所有隐秘造物回收管理组织，都有这个职位。”余惑想了想，举例道，“闻闲现在是贪婪岛的分析员，不过因为贪婪岛人数太少，她也担任搬运工。”
“搬运工又是啥？”
“类似于空间口袋，没有认主的隐秘造物无法隐藏，过不了海关。”
余惑用手比划出一本书的样子。
“她的隐秘之书是一件功能很全隐秘造物，能封锁空间，能解析各种隐秘造物，也有攻击能力，可以称得上万能。”
毕竟是创世神亲手书写的实验吐槽笔记，说不定实验失败后，她老人家骂街喷出的口水还沾在上面呢。
陈酿回头看了一眼队伍中间，出发到现在已经过了大约二十多分钟，缓过神来的周哥把煎锅砍在肩上，开始安慰朱玉，顺便搂搂抱抱地沾点儿小便宜。另外两个女同学手挽着手互相搀扶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常月赏敏锐地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除了静静之外，只有常月赏还在警惕周围。
“最后一个问题，这里有危险吗？”
余惑摇头：“不知道。每一次大规模隐秘泄漏引发的超自然现象都不同。有的小镇因此消失，有的只会让某一地区的客观时间变慢几十分钟，其表现就是误以为表停了。至于这片草原，草原里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狼？狮子？豹子？藏狐？”陈酿给出猜测，“这些东西多了也不好对付。”
“的确。”余惑转换话题，“轮到我问了，你的胳膊是从哪儿来的？还有，你的那把铲子，是隐秘造物吗？”
交换情报是建立信任的基础之一，只可惜，余惑的问题他都不能说实话。
陈酿沉吟良久，斟酌出一句答案：“铲子的来历我也不知道，一觉醒来它就出现在我枕头边儿了，真亏我晚上翻身头没磕在上面。至于它是不是隐秘造物，我也不知道，真的。嗯，它的木头柄断过一次，后来修好了。”
被创世神掰断的，也是被她修好的。
“一觉醒来？”余惑抓住了陈酿这句话的重点——他自以为的重点。
“最多只能说到这里了。”陈酿晃了晃铲子，“再多说的话，我就要跟妈妈道别，提前远航了。”
“我建议你让静静分析一下这把铲子。”
“我有空的话。”
有空没空只是一个托词，陈酿手头的事儿太多了，暂时没有精力去探索短柄铲里的真相。
他有一种预感，短柄铲与那文明创造者选拔赛有很深的联系，而不是单纯地为了平衡他这个普通大学生和那些穷凶极恶罪犯之间的战斗力。
哪怕它被创世神轻而易举地掰断过。
毕竟那可是神掰的，谁知道她当时用了多大的力气。
蓦然，陈酿感觉到肩头微微一沉，像是一枚鸡蛋压在上面。
虽说不妨碍活动，但这种把威压化作实质的感觉，他在不到十个小时前刚刚感受过。
那是本世界的创世神乐蕾，透过晨练三巨头施加给他的神威。
就不能在心里念叨你是不？
不等陈酿出声提醒，余惑突然竖起右臂，握紧拳头，用战术手势让队伍停下。
“原地警戒！注意周围！静静，分析状况！”
静静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有镜腿和鼻夹的单片眼镜，沉声道：“隐秘之镜，启动！”
单片眼镜洁净的镜片亮起数个光斑，静静把单片眼镜戴在右眼上，环视四周后指向队伍斜前方：“两点钟方向，距离我们两公里！从丘陵后面直直的朝我们冲过来了！那是......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