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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阙

第五十一章 如此母子

夙阙 墨千心 2401 2010-04-01 19:51:03

    七重轻纱一层层荡开,深紫色的圆顶罗帐下,女子衣裙半褪,柔柔长发掩着裸露的双肩,发如墨黑,肤如雪白,眼梢一抹亮丽玫红微微上挑。她仰躺在一名年约二十的俊美男子腿上,身侧另一名年纪更轻些的正捧着酒盏送到她唇畔,清冽琼浆之上,三两片吹进窗里的桃花瓣悠然飘摇。

  房间里无论人还是物都美到极致,唯独角落里一抹黑色影子突兀地站着,那是一个面容全毁、双手俱残的男子,丑陋的疤痕没有任何遮掩,刻意裁高的袖管也盖不住齐碗断去的双手,他身上锁着两根铁链,无光的眼眸空洞死寂,似乎他已然并非一个人,而是一件和他身边半人高的细瓷花瓶差不多的摆设。

  至美与至丑形成强烈对比,将氛围渲染得有些诡异。

  但暮非尘却不觉得,此间一切他早就看惯,包括被锁在这里的那个丑陋男子,左不过是某个曾斗怒了母亲的男宠,对于这类不知廉耻的男子他提不起一点同情,若要他开口对他说话,他只会送他两个字——活该!

  他冷冷扫过眼前色彩明丽的*:“儿子给母亲大人请安。”

  母亲……沧澜公主便是他暮非尘的母亲。这样的母亲世上恐怕独她一人!她生为先帝唯一的女儿,自小娇生惯养,所有嫔妃、皇子都矮她一肩。从她落地,她便吃天下最好的,用天下最巧的,就连奴才都挑最灵秀的。她是皇室中最璀璨的一颗星,然而她却也是站在权利中心最狠辣无情的女子。暮非尘满月那日,她写下休书将曾经深爱的驸马下狱,三天后她亲探天牢取了夫君的性命,似乎这样她仍觉不够,数日后驸马九族、知交两千一百四十七人一日屠尽,而今与当年风华绝世的驸马爷还有血缘关系的人,只剩下一个暮非尘。但沧澜公主不承认他是那个男人的儿子,她请陛下赐他姓暮,入皇族嫡系宗谱,她却从没考虑过,被冠上暮字并不是暮非尘的骄傲,而是压得他喘不过气的负累!高贵的“暮”姓时刻提醒着他,她的母亲……亲手杀了他的父亲!她的母亲……亲手灭了他父族满门!

  怎样的深仇大恨才会做到如此灭绝人性的地步,后来他从旁人口中知道,只因父亲似在外有位妾,母亲的醋意便淹没了两千多条人命……如果说父亲不忠该死,那么眼前毫无廉耻之心的母亲又算什么?

  他的声音在这里显得那般不合时宜,年轻些的那个手剧烈一颤,沧澜公主的唇顷刻湿润,酒滴顺着下颌滑过凝脂酥胸,最后在绣着金丝牡丹的肚兜上留下一串如泪般的水痕。

  “尘儿,你回来啦,怎么没人报一声儿,看把小若吓得。”她的指点过唇,小巧丁香舌微探出些许,尝了尝酒味,眼睛却迟迟没往暮非尘这边瞧一下。

  暮非尘目光寒剑一般射向那个叫做小若的,小若登时脊背僵硬,凉气顺着脚心直升到头顶。世人都道乐安小王爷是个无用草包,只有进了公主府的人才知道他有多可怕,被公主看中时,一个过了气的男宠曾笑着对他说:“你别太得意,趁小王爷回府前,有的吃便吃,有的喝便喝,有的享受赶紧一并享尽,否则……”

  否则什么,那人却没说,只留下一抹幸灾乐祸的笑。他忐忑不安找到府里老仆打听,才知道公主身边的男子很少有活过三个月的,提醒他的那个是惹怒了公主被赶出快意居才侥幸保住一条小命,公主府的下人当暮非尘的面称呼他小王爷,私底下却都戏称他小阎王。

  小若情不自禁拽住了沧澜公主的裙角,一双白兔般柔弱无辜的眼睛我见犹怜。

  “恭喜母亲又得新人。”暮非尘眉梢眼角透着几分邪气,只有面对沧澜公主他才会展露这样一副面孔。他视线移向年长的那个:“不知这一位又叫什么?”

  年长的这位却一点儿都不怕,随意自然的举止好生潇洒,他冲暮非尘浅浅一笑:“临渊见过小王爷。”

  沧澜公主掩唇娇笑:“尘儿,你看临渊如何。”

  她竟叫他品评,暮非尘心脏一阵抽痛,他噙笑反问她:“那母亲觉得我和他比谁更英俊。”他抛却尊严拿一名低贱的男宠自比,他只想知道,这样会不会让母亲清醒,哪怕让她有一点点心疼,一点点难过,他都会重新对这个家燃起微弱的希望。

  而沧澜公主认真打量着儿子和临渊,而后托腮道:“还是我的尘儿更胜半筹。”

  暮非尘呼吸停滞,他合起双目复又睁开,唇边的笑容更见邪魅,他走入席间,除去靴袜盘膝坐在纯白熊皮上:“我陪母亲一起用膳。”

  沧澜公主眼眸划过一丝微光,她看了暮非尘半晌,意味深长地一笑道:“随你。”

  “那儿子便不与母亲客气了。”暮非尘冲小若勾勾手指:“给本王倒酒。”

  小若战战兢兢跪行到他身侧,倾壶注盏,谁知突然有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狠推了他一把,他猝不及防,手肘将一盘酱鹅掌撞翻,尽数倒在了暮非尘的袍摆上。他大惊下手指身后:“奴才该死,奴才知罪,有人故意推……”

  推?

  他身后连个鬼影都没有。

  “你似乎看本王很不顺眼啊。”暮非尘凉凉的语气预示着小若即将大难临头,他笑向沧澜公主:“母亲知道的,儿子有洁癖,最恨谁弄脏我的衣衫,而且还是故意的!这小畜生气傲心高,对我都敢如此不敬,何况母亲面慈心软,假以时日他还不翻上天去,来人!”

  “公主救我——公主!”

  暮非尘下颌微抬,轻蔑的眼神中夹杂着恨意:“把这个不知尊卑的奴才拖下去杖毙。”

  沧澜公主优雅进食,恍若未闻。

  哭喊声渐远,暮非尘的眼睛又盯上了临渊。

  沧澜公主眉头微蹙:“够了吧尘儿,小若我可以舍了逗你开心,但临渊的主意你最好别打,他……我还没尽兴。”

  暮非尘手中玉杯添了条深深的裂纹,怪不得临渊有恃无恐,越是这样的祸根越能引发他的杀意。他目光移向削果子的银刀:“临渊又没招惹我,我干嘛打他主意呢?母亲说笑了,我给您削梨吃。”话落,他当真专注削梨,沧澜公主的眼睛始终停留在他手中小巧的银刀上,待整颗雪白水灵的梨子放进她面前托盘中的一瞬,暮非尘飞刀掷向临渊:“累了,换你伺候本王。”

  银光划过三个人眼眸,所不同的是,暮非尘的满载轻蔑笑意,沧澜公主的半怒半惊,而临渊的眼眸中只有恐惧。

  那把银刀灌注内力,他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如何接得住?他下意识地一躲,刀锋分毫不差擦着他的脖颈掠过,一道细细的血痕浮现,下一刻,鲜红的血喷涌而出……

  “尘儿!你做得太过分了,你……你竟在母亲面前杀人!”

  “谁说他们是人来着?对母亲而言,他们不过是玩具,玩儿腻了一样要扔的,好东西该和亲人分享,母亲玩得,我为什么玩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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