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娴的婚礼我没有参加。因为我并没有收到请帖,也根本就不知道此事。
我想,也许,阿娴可能是连婚礼也没有举行就直接嫁出去了!要不然,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一想到这里,心中便为阿娴感到不值。但又很快怨恨起了自己,
“是啊!清明啊!清明啊!你连个娶阿娴的承诺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脸面好意思说,替阿娴感到不值?!想是,嫁给你这种渣男,倒不如嫁给邻村的牛家要好太多!有什么好悲伤的?你又有什么资格不快乐!?你要高兴啊!为阿娴的幸福高兴啊!这样才对!你以前的作为根本就证明不了什么,反倒应该在心里默默祝贺这位新人啊!清明!”
后天听说,阿娴的婚礼是有的。并且,在Z镇的那几个小村庄里办了好几场。他们都说,从来都没见过如此风光的新娘。
阿娴嫁去了哪里,究竟开不开心,我不知道。然而,我却是连她现在的家也忘掉了!邻村的牛家有很多,我分不清是哪家,又没有人肯和我说。每当想起阿娴,我常去她的老家去怀念,试图换来慰籍。
她家大门现在已经坏掉,倒在了地上。我踩着它走去院内,荒凉的庭院里,满是杂草,人和野草一起拥挤着,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所幸,她家里曾经的那几棵梨树还活着,却显得十分矮小,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几个还未长成的幼梨,凄惨的悬在树枝上,不知是被什么啃的开膛剥肚。这光景,使我再也不忍去看第二眼。老屋不知是已经荒废了多久,又有多少年没有人来过。
突然,不知是从哪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正向着阿娴家靠近。我喜出望外,急匆匆的跑了出去,想着这门外的千万种可能,说不准就是阿娴!
路上领头的一个大男孩看见我,赶忙好奇的注视着我。有好几个同村的孩子们簇拥着他,然而个头都要比他矮很多,也有几个手中拿着树枝条,悠闲的挥舞着,像是在我小的时候做的那样。
“嘿!娃娃!我问你件事情!”
我有点慌张,莫名其妙地和他说起话来。
那大男孩也立刻停下了脚步,歪歪头看我,
“什么?”
见状,我便给他指了指旁边的阿娴家,问,
“你们谁知道旁边这家人搬去哪里了?”
“你是说,阿娴姐?她很早的时候就嫁出去了。不过,现在听说好像是难产死掉了。”
我艰难的点了点头,见他说的那般风轻云淡,好像是不关我的事一样。寥寥几句就敷衍了一位可爱姑娘的余生。
但他也终究是听说,连我知道的也是听说,闹不准,都是假的呢?也许,阿娴现在过得很好?也许,阿娴的丈夫比我还要爱她,两人现在都生了一个胖娃娃。也许,那个胖娃娃长的像小时候的阿娴,胖嘟嘟的样子,总是喜欢笑。也许,甚至在不久后的一天,我们还会遇到,那个胖娃娃还要可爱的喊我一声“清明叔叔”呢!
我就这样子想着,心里既伤心又难过。身体里像是攒了很多泪水,眼睛总是湿湿的,哭不出来。那些再次相遇的事,也终究没有发生。
我顺道回到自己的老家看看。可能是有奶奶常来打扫的缘故吧!那棵梨树竟长的很好。奶奶有次问起这棵树,我便骗她说是我小时候就种在那里的,想着每年都能吃上好吃的梨,不知道怎么现在才长了出来。如果可以,希望奶奶留着她。她听完默默的不说话,一会儿后就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返程回去县城,村口的梧桐树下,再不见那位她。
………………
直到不久前的一天,那时,我刚刚配了一副眼镜,看什么都是晕头转向的。
无意间走进一家店铺,听着店主和一名顾客在说着闲话,
“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乡下有户人家,男的爱上了另外一个女的。他为了那个女的,和原配离了婚呢!”
“乡下也居然还有这事!?”
“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了!他家里还有个女儿不大,跟着她爸爸过了。原配很是生气的走了,没有带孩子,很快就又有了主家。”
“是啊!现在这女的很吃香,何况是没带孩子的呢?”
“话是这样讲,但那个男的就很惨了。听说是去找那个女的结婚,反而被甩了,自己孤零零的带着个女儿。”
“那也是他自己作孽呀!反倒苦了孩子!到底是女人家家的,那原配还忍的下去心不管孩子?”
“咱也不知道呀!听说是,男的去找原配,发现她是早就又找了户人家的了。”
“后来呢?”
“后来,孩子她父亲整日喝醉,早早地把还在上学的闺女许给了别的人家,退学不上了,听说是那闺女学习本身就不是很好呢。”
“孩子还这么小,难道就没人管吗?法律呢?”
“不知道呢。”
“是这样啊!”
我站在一旁,默默的听完了她们的讲话,又像是知道了什么。感伤地向门外望去,迷迷糊糊中,
一件小夹袄穿在身上,头上束着单马尾的小娃娃正一蹦一跳的从眼前闪过,我望的出了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待我回过神来,再去看,那身影却早已永久的消失了。
我常常看着我老家里的那树梨花,想起过去许多事。眼下她又翻出了新的嫩芽,我暗自祝祷,只要她是快乐的向上生长着,再多枝丫黄叶的那些风月年华,她不知也罢。
分离的人,总会相遇。即便万籁俱灰,清明时节,于抬首之间,在梨花的间隙中总会看到一盏圆月。
团圆,若是生前不能够,那么死后定然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