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的深处相对来说危险一点,毕竟时不时会掉落下石块,对于还未入境的凡人是过于危险了些。
所以很多矿奴并不想深入挖掘中。
深处并不代表产出的黑铁矿石品质就高一些。
这都是看运气的。
但每次临近月末,各工头如果还未达到管事所下达的任务时,便会驱使矿奴们往深处挖掘。
每当这个时候死伤便会爆增。
但管事们并无所谓,毕竟总会有新的矿奴补入进来。
而这个月已经快到月末了。
除了忌寒发现的一块[中品黑铁矿石],第十洞的业绩还差两块[下品黑铁矿石]。
工头如若还是以前的周斧尽的话,这时候必定叫众人前往深处了。
“看见没,忌寒跟我们点头致意了。”
“我也看见了。”
“你说他会不会跟其他的工头不一样?”
“应该不会吧,天下乌鸦一般黑啊。”
“我觉得,他跟别的工头不一样。”
“怎么说?”
“你见过哪个工头跟我们点头回礼的?”
“也是。”
“会不会是第一天刚上任,身份还没转换过来?”
“你傻啊?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别人都是第一天立威,他可是低调得很。”
“对对对。”
“要不我们问问?”
“不怕等下他手上的鞭子落下啊?”
“真那样,就算我瞎了眼吧。”
……
众人热火朝天地讨论着。
忌寒从矿洞深处走了出来,众人立马噤声。
待快走出时,一胆大矿奴鼓起勇气喊道:“大人!”
忌寒有点错愕,立马停下道:“何事?”
“众人有一事想询问。”
“说。”
“这月咱业绩还差两颗[下品黑铁矿石],不知您如何打算?”
忌寒立马心中了然,轻笑道:“深处也未必会出品质高些的矿石,你们就专注自己的工作就好了。”
众矿奴一听,立马个个匍匐在地,齐声道:“谢大人!”
忌寒见此场景,心中满是感慨。
“起来吧,以后有事可将其告知魏山,我会来定夺的。”忌寒认真道。
“大人英明神武,是众人之幸。”众矿奴激动道。
忌寒点点头,随后负手离开了。
“看到没?”
“你看,我就说了。”
“我早就知道了。”
“你刚不还不信么?”
“你别诽谤我啊!大家快看啊,他诽谤我啊!”
……
众人心中安定了不少,似乎迎来了一位和众工头不一样的大人。
忌寒成为新工头的事情,在众人的心里都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不管是矿奴们,还是平级的工头们。
忌寒离开自己看管的第十洞后,径直来到了王剃所在的第九洞。
“哟!这谁啊?穿上一身红袍,还真像那么一回事。”王剃调侃道。
忌寒恭恭敬敬地躬身道:“谢大人举荐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别,又这么行大礼,等下别的工头看见了,又得腹诽我了,现在都是同门师兄弟了,有心就行了。”王剃一脸满足地笑道。
“您依然是我的前辈,恭敬是必然的。”忌寒认真道。
王剃哈哈大笑道:“我就喜欢你这懂事的样子。不像周斧尽这忘恩负义的玩意,当年没我拉他一把,他也坐不上这位置。呸。这玩意死了也好,世界也清净了些。”
忌寒心中冷笑,周斧尽不也是被你压榨得厉害,没办法了,才攀上向野虎这颗大树么。
当年不也差点被你逼死么?
真忘了当年你举报他杀了前任工头的事了?
脸上却不动声色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大人您会明白我的。”
王剃一脸满足地点点头道:“那是,我肯定是相信你的。”
随后又顿了顿说道:“如果你没法让我相信的话,那……”
眼神逐渐阴沉了起来。
忌寒故作惊惧,躬身道:“小人的一条烂命,就是您的。哪敢食言而肥。”
“哟哟!就随便说说,随便说说,怎么还如此紧张。别再如此行礼了,都是同门师兄弟。”王剃轻笑道。
两人又随意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务,随后便分开了。
忌寒回到十号矿洞处,脸色极其阴沉。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等着吧。”忌寒撇了撇嘴道。
音圭又如时响起。
众矿奴早已筋疲力尽,饥肠辘辘。
排好队,例行检查后,便是最期待的早餐环节。
这一次第十矿洞的工头,换成了忌寒。
每人一个,公平至极。
无需阿谀,无需献媚。
众人纷纷感到不解,窃窃私语。
忌寒没有加入到工头们的圈子里,反而是和往常一般和魏山坐在一起。
“大家都在讨论你呢。”魏山笑道。
“不重要了。”忌寒轻声道。
“啊?你这直接把我的话都憋回去了。”魏山抑郁道。
“哈哈哈。”忌寒笑道。
“真不想知道?”魏山继续问道。
“真不想。做人做事,问心无愧即可。无需在乎他人言语。”忌寒认真道。
“对。啊寒,你想的总跟别人不一样,真棒。”魏山笑道。
“这段时间好生修炼,我们的路还很长很长呢。”忌寒沉声道。
“我不会懈怠的。啊寒。”魏山点点头道。
“下一个的目标就是王剃了。”忌寒说道。
“他真的知道是我们杀的周斧尽么?”魏山立马脸色一变道。
“不重要了,即使这个把柄在他手上,我现已成为工头,木已成舟。他也未必能耐我何,重要的是他作为工头资历最长,也是向野虎最为信任的人。除掉他,向野虎少了左膀右臂,会需要我们的。”忌寒缓缓说道。
“那他的位置就是我的了!哈哈。”魏山开心道。
“是啊,你也是时候该脱离奴籍了。”忌寒轻声道。
“耶!”魏山兴奋道。
“哎!先别开心得过早,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低调点。”忌寒低声道。
“哈哈。”魏山立马憨笑不已。
随后又补了一句:“啊寒,我相信你。”
“德性!”忌寒咧嘴笑道。
半个时辰又到了。
音圭高亢刺耳的声音震耳欲聋。
众矿奴赶紧起身,丝毫不敢有一丝拖泥带水。
忌寒也缓缓地站了起来,手中的红鞭不断地在手上敲打,心中感慨万千。
他已经不需要如此慌张了,也不需再看工头脸色了。
而这处境的转换不过堪堪过了五个时辰左右。
即使一直暗示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矿奴了,一听到喝斥声,鞭子落下的破音声,还有高亢刺耳的音圭声,还是会如感同身受般悸动。
没办法的,他已经这样熬了八年了。
他需要的是时间。
毕竟,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的。
比如习惯,比如一身卑贱的下人姿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