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坠落……
轻飘飘的……被风缠绕。
触底,被雨水浸泡。
雨过,阳光照面。
干枯、干燥。
被什么东西碾碎。
在被碾碎的一刹那,季不语惊醒。像是自己真的四分五裂了一般,这种破碎令人窒息。
“又做噩梦了……”
季不语似乎习以为常。哦对,噩梦确实是常客,只不过这次的真实感相较之前更甚。
“已经是第二天了吗……”
新的早上,不变的仍是机械性的重复。
由于昨天下过大雨,地面被覆盖了厚厚的紧贴着地面的潮湿落叶。雨后清晨时独有的、裹挟着水汽味道的清冷阳光洒向大地。
……
季不语最常去的那家早餐店,老板是位聋哑人,却很勤快。
这可太符合季不语的需求了。
今天也和往常一样,即使带上棒球帽、低着头,无意识地走着,也能在精准的四分钟时间里从家走到那儿。
可今天又不太一样。
“……房屋转让。”
这一次的机械性流程,在一夜之间突然关闭了的早餐店这一环被迫终止。季不语淡然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打破,空着肚子走去学校。
季不语看起来总是漫不经心,似乎得到或失去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以后还是不从这条路走了吧。”
但其实还是会有意识地悄悄避开这种“伤心地”。
季不语总是最早到学校的几个学生之一。尤其今天省去了吃饭的时间,就到得更早了。在初一的学生中,这样“努力”的简直少之又少。不可否认的是,季不语确实很“努力”。
努力沉浸在数学公式、物理计算和各种读不懂的文言文,努力把自己从毫无留恋的现实里抽出。
日复一日。
周围的人往往不理解。有多少人愿意理解这样一个周身写着“生人勿近”还只会低头读书的人呢?
不过季不语也不在意这些。“倒也不需要谁理解我。有必要吗?”听到那些人的讨论之后,就像这样在心里无声反驳,脸上依旧毫无波澜。
只是,这样“平静”的生活似乎要被一个冒冒失失的人打破了。
这天天气很好,路上的落叶很快被晒干,不再紧紧贴住地面,重又变得立体起来。在日光最烈的正午到来之前,环卫工人们有条不紊地清扫着街道。
季不语听到身后传来忽远忽近的“沙沙”声,那声音和梦里的自己破碎时的声音一模一样。噩梦的真实感又涌入脑海。
“快走快走快走……”
季不语默念。
后面的“沙沙”声却穷追不舍。
“嘿!”一声女声从背后传来。左肩传来一瞬间的触感。已被隐藏许久的紧张情绪在此刻终于爆发。
“果然是你啊。昨天回家之后我和爸妈提到了你,他们说正好是同班同学还顺路,所以让我问问你以后可不可以放学一起走回家。”直截了当,真不愧是何一冉。她继续边走边踩向干枯的落叶堆,那动作和昨天踩水坑的时候完全一致。
季不语正因忍受了半天的饥饿而有些发抖,这下又被吓得不轻,于是更说不出话了。
何一冉按国际惯例“不说话即默认”行事,自作主张跟在季不语旁边。
“我的冷漠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她难道看不出来啊?”这次轮到季不语不理解别人了。虽然并不想在意自己是否理解,现在也真的饿到并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但这次真的很麻烦——因为这个活泼好动、行为常常出人意料的女生确确实实要一路都跟着自己了,在接下来的日复一日。
真让人头疼。混合着淋雨过后的头疼。
这种感觉还不如噩梦里的破碎来得痛快。
等到落叶干透,可能是会被清扫、运走;也可能是会被重重地踩上致命的一脚;又可能是侥幸逃过一劫,最终化为不被注目的腐烂。
“还是放弃思考吧。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