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意外

　　察觉到他的紧张，姜鹤唳将声语放得更轻更亲和，偏着头，仍执着的伸着那只朝向他的手。

　　“没关系的，过来吧。”

　　没关系吧，过来吧。

　　从来没有人这样温柔的对他说过这句话，在郁闻声记忆里，他所能回忆的要么是旁人避讳戒备的目光，要么就是那些故作随意的语气里明晃晃的恶意。

　　从未有人，这样直白的邀请过他靠近，将他当做一个正常人。

　　彼时，黄昏余晖西落燃尽，金光镀上她眉眼，墨发随风浮动飞曳，恍然若油画。

　　他瞳孔震动，心魂激荡，袖下的指节收拢握紧至指节发白，指甲掐进掌心钝钝的生疼。终究，他还是缓缓松开了握拳的力度，犹豫试探的抬起了手。

　　那双苍白修长的手，指节微屈着，细微打着颤的指尖与她尾指相触，微凉与温热。

　　姜鹤唳握紧他的手，又不是将两人相握的手举起幼稚的摇了摇，侧过头笑得见牙不见眼：“对吧！什么也不会发生，只是握个手而已。”

　　他静默不语，由掌心传渡的温度几乎能灼烫到心尖，泛起涟漪。

　　残霞轻光，沐霞披金，往下睥睨，能将附近方圆几里尽收眼底。小镇、村落、稻田、超市、小道上骑着自行车放学的少年，还有枫糖色的云。

　　无人打破寂静，他与她沉默并肩立于这无人踏足的山坡眺望远方西沉落日，直至它收尽最后的光辉。

　　没有意外，没有厄运，只是这样简单的、普通的站着，却令他有种难以言喻的慰藉感。

　　这一刻，他算是稍微触碰到这个世界了吗？

　　“时间差不多啦，走吧，去吃饭。”

　　松开手，姜鹤唳伸了个懒腰，戳了戳郁闻声的后肩示意他往山下走。

　　来时路有光，这会儿太阳下山之后山路有些漆黑崎岖，郁闻声走了几步却迟迟没有听见身后传来跟随的脚步声，他停下脚步，回头。

　　姜鹤唳捂着额头，陡然有些头晕，她食指按着太阳穴，精神恍惚，就连眼前的视线都开始飞影重叠。

　　不、不是吧？？！！！

　　脚下踩着的那块地方碎石脱落开始塌陷，她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被失重感覆盖，坠落，整个人直直的朝山坡摔了下去。

　　疼。

　　彻骨的疼。

　　不知昏迷过去多久，姜鹤唳勉强撑着痛意睁开眼，眼前看见的是郁闻声面无表情的脸。

　　头顶是医院明晃晃的灯，病房充斥着消毒水的气息，手腕上的是输液管不断将冰凉液体输入她体内，身上盖着的薄被被细心的掖好了被角。

　　青年站在离她几步距离的地方，没有靠近，整张脸都藏匿在阴翳里，以过于悲怆的眼神望着她。

　　那双被玻璃镜片遮挡住的眼，露出了初遇分别时如出一辙的黯淡雾霭，死气沉沉。

　　他在无声表达歉意。

　　姜鹤唳心魂震荡，睁大眼睛，从干哑发疼的喉间勉强挤出几个字：“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站的…那块地方本来……就很危险，无论是谁。”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解释，但她强撑着精神说完这句话便松懈了力气，颅内刺痛，瞬间意识陷入混沌的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