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全城追缉

　　宴会过后，是悠闲到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天。

　　在关注了相应的股市行情后，莉莉安妮就迫不及待地丢下手中被裁剪得体无完肤的报纸，跑到专属于她的植物园里，享受着萃取和调配植物精油的时光。

　　石英制成的烧杯和萃取器摆放在植物园边缘的桌子上，就像化学教授的实验台，莉莉安妮饶有兴致地在这个充满绿意的玻璃房里调配着试剂，眼中闪烁的亮光仿佛眼前有着一个个美妙的音符，等待着自己的手将它们谱成完美的旋律。

　　没有宴会的邀请，没有小姐们的下午茶邀请，甚至连原本定好的小提琴课，都因为老师的外出而临时中止，兴致勃勃的莉莉安妮自然是要将这难得的空闲时光投入到自己的兴趣爱好中去。

　　给她看病的那名药师教导过她调配香氛和制作精油的技巧，时至今日，以她的调香技术，就算真的去考专业的资格证明也能较为轻松地通过。

　　实际上她还真从相关机构那里拿了一份资格证明回来，这为她将手工制品开云(中国)给朋友们多了几分便利。

　　“哼~~哼~~~~，哼哼哼~~~”

　　莉莉安妮的心情愉悦而畅快，鼻腔里充斥着花朵不一样的芳香，她能够清楚地辨识出其中夹杂的是哪些花香，哪些令人精神愉悦，哪些令人亢奋，哪些令人心情舒畅。

　　她的嘴角一如既往地扬起一抹笑容，轻松的笑容。

　　实验台边放着她整理的调香笔记，娟秀的字体和精致的绘图令人直呼内行，这些笔记要是拿到贵族之间去卖，无论是有所涉猎的调香爱好者，还是莉莉安妮的追求者，想必都会一哄而上。

　　要是拿去拍卖的话...按照莉莉安妮的预估，最终成交价大概在一页50-60镑左右。

　　不过这对于固定资产56万镑，移动资产接近百万的莉莉安妮来说，反倒算是小钱了。而这不过是莉莉安妮的个人资产，并不代表整个拜伦维斯家族。

　　自《谷物法案》被国王陛下废除后，粮食价格直线下降，田地和牧场的租金标准也断崖式滑落，除了少量有魄力的贵族早就将重心转移到钢铁、煤炭、铁路、银行、橡胶等行业，其他人都在这次《谷物法案》风波里遭受了严重的损害。

　　而在这有魄力的贵族中，正好包括了莉莉安妮所在的拜伦维斯家族，以及凛冬伯爵所在的，阿比林斯一族，而在这之中，有莉莉安妮运用前世英国《谷物法》相关知识所造成的推手。

　　当初游行抗议《谷物法案》的那些工人们确实得到了食物价格的降低，但他们生活的质量却更低了，因为大量破落的农夫们涌入城市，用低廉的薪水需求抢夺着工作岗位。

　　而那些以拥有土地为荣，以地租收入为主，将体面视为胜过一切事物的老派贵族，甚至不得不负起债务来维持足以匹配自身地位的生活。

　　这一点莉莉安妮也深有体会，因为她也知道，那些数以万镑计算的城堡修葺费用，每年几千上万镑的衣物珠宝开销有多么令人抓狂，甚至还有她没有主办过的，贵族们持之以恒的狩猎活动，社交宴会，偶尔的盛大婚礼，奢侈葬礼，以及等等等等一系列的开销。

　　财力的窘迫将会使得贵族们对党派政治对下院议席的控制力下滑，莉莉安妮可以想象得到，出身土地贵族的议员数量将在下一年的换届里减少许多。

　　而保守党和新党为了筹措资金，都允诺不管是谁，只要没有犯罪记录，捐赠到足够的金钱后，他们就将为对方谋求封爵，当然，前提是那位先生拥有匹配爵位的最低土地面积。

　　一个例子，昨天在宴会上与莉莉安妮敬酒的那位辛德拉斯先生，购买了男爵爵位需要的最低60万公亩土地，然后向卡尔顿俱乐部捐赠了10万金镑，向保守党捐赠了40万镑，慈善活动累计捐赠30万镑，最终成功得到国王陛下的敕封，成为尊贵的男爵先生。

　　在这方面听说还有个大致的价目表，比如说从男爵是30万镑，世袭男爵是70到100万镑，以及没有没有明确的答案，但数目绝对足够夸张的子爵和伯爵。

　　近段时间，莉莉安妮听说过，不少财政出现问题的贵族开始认真考虑和富商们联谊的可能，仅仅两个月内，类似的婚姻就有三起，女方的陪嫁非常让人垂涎。

　　由此可以得知，这次《谷物法案》真正的赢家是谁，在这之后的年代，真正将会成为力量的武器是什么。

　　莉莉安妮想，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将多次萃取后提炼完成的精油装入小巧的瓶中，澄澈的淡蓝双眸凝视着光照下透明的精油，迷醉地看着手中的精华，仿佛这是什么意象的聚集体。

　　莉莉安妮不会说，她偶然地瞥见了权力的未来，瞥见了人类傲慢而愚蠢的未来。

　　站在植物园门口的黑衣随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她往莉莉安妮的方向看去，却皱了皱眉头，没有发现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

　　.....

　　“还是跑了吗....”

　　身着长袍的圣女皱起眉头，她带领着两队代罚者，花了半个通宵的时间，从下游的东区一路追踪到了塔索克河的上游——西区和皇后区的所在，却还是没能抓到齐格林斯的尾巴。

　　那个将情报通报给西维拉斯场的赏金猎人很聪明，她不仅告知了达克霍姆的案情，还在野生非凡者之间放出齐格林斯的情报，令官方非凡者的眼线听到。

　　现在，不仅是代罚者，就连值夜者，机械之心，甚至连军情九处都掺和了进来，营造出了一股全城追缉的感觉。

　　虽然现在的情况确实让抓捕齐格林斯的可能性变高了，但是却让局势变得更混乱了，提前在海上收到情报的风暴教会无法借此获得更大的利益了。

　　圣女不由得揉了揉面具下的眼角，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她现在正处在齐格林斯位于西区的一个据点，他在这个据点停留的次数不多，但却是他最后停留的据点。

　　齐格林斯在临走前销毁了许多证据，他是序列6的“风眷者”，清楚风暴教会的手段，即便如此，有些证据也是无法被轻易销毁的。

　　一片片幻鳞出现在了圣女的手臂，后颈，侧腹，甚至是面颊上，她随着流水的声音呼吸，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也随之呼吸，细微的风轻轻拂过这个房间，甚至不为人所察觉，她听见了风的心跳。

　　良久，她停下了这样的呼吸，身体上的异状也随之变回原样。

　　“慌乱，果断，残忍，狡猾，欲望，渴求...”

　　她微微皱眉，将视线投向了窗外的方向，那里，是政府要员所在的地方。

　　再远些，则是大贵族们居住的地方。

　　“齐格林斯，祂许诺了你什么...”

　　圣女喃喃说道，没有人回答她，只有细微的风仍在卷起波涛。

　　.....

　　午睡后的莉莉安妮决定外出，去一趟常去的维亚俱乐部。

　　俱乐部离拜伦维斯家的住宅很近，只有一个街区的距离，提供一些高档而简单的服务，一些颇有名望的贵族会选择去那里打发时间，维亚的徽章同时也是身份的象征，价格也很不美丽。

　　只带着一名随从的莉莉安妮步行来到了这家俱乐部，她没有选择俱乐部后院或是一楼的娱乐项目，反而是径直奔向二楼，想要早点享用这里的咖啡。

　　在靠窗的位置，莉莉安妮看见了一位令人意外的人物。

　　那位二十余岁的女孩正品着杯中苦涩的咖啡，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报纸，那是伦堡的报纸，一个星期以前的，这家俱乐部有时会搞来其他国家的报纸，供爱好古怪的客人们享用。

　　淡金色如丝绸般顺滑的长发盘起，犹如繁华美丽的皇冠，蔚蓝色的眼眸闪烁着沉静的色彩，一如沉寂已久的湖泊，白皙柔滑的肌肤与如娃娃般精致的五官同时也是精心保养的结果，如同被最优秀的工匠切割无数遍方才变得完美的宝石。

　　这个女孩光是坐在那里，便有一种属于上位者的威严弥漫开来，让人不敢与她平起平坐，只要一想到要肩负她那沉静似水的威严目光，便教人浑身不自在。

　　而她的桌上，正放着一个精致的铁面具，上面的纹路正是风暴与闪电。

　　她的周围坐着几名看上去像是风暴教士的人，只不过谁都没敢靠近她。

　　那正是鲁恩王国的公主，国王乔治三世的第三个女儿，风暴教会的祭司与圣女，维多利亚.奥古斯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