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8月17日,农历七月初七,乞巧节。
这个七夕节稍微有点不同的是,涂妗在两天前给林安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死说活说非让林安在七夕跟对方见个面。
林安的恋爱史一片空白,就像刘若英在《一辈子的孤单》里唱的“喜欢的人不出现,出现的人不喜欢”,总是在错过,又不想将就。说不遗憾、不渴望,那是自欺欺人。
早熟的人,通常都晚熟。
作为一个从小就懂事的孩子,林安的童年和青春好像格外短暂,甚至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幼小天真过。从有记忆以来,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管身高多高、体重多重,一直都是在努力往前走的一个人。
上大学的时候有人喜欢林安,但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意,等到她感受到那点迟到的好感,那人早已经转身了。
毕业,工作,日子沿着一条永远不可掉头的直线,单调重复,没有尽头。
项目似乎永远一个接着一个,问题也一个接着一个,有时候林安觉得忙点挺好的,那也是一针生活给自己打的麻醉剂,一旦停下来,就像不打麻药就上手术台的绝症病人,恐惧和疼痛怎么也止不住。
涂妗看不得林安现在这种得过且过的劲儿,总说她活得跟行尸走肉一样,需要改变。
涂妗最常说的一句话是,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们是女人的保鲜剂,千万不要爱男人,永远记得,爱自己就够了。
林安一般都是哼哼哈哈地答应着,然后该干嘛干嘛。但是这次不行,涂妗卯足了劲儿盯着她落实,她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了。
一大早上,涂妗就打电话来叮嘱,“你一定要穿那条黑色的一字肩鱼尾长裙,那个有腰有屁股的,性感。画个精致的妆,听见没?不行不行,你干脆把你今天要用的东西给我拍个照,我给你把把关。”
一段话把林安说得哭笑不得,“大姐,我晚上才去见面呢。”
涂妗,“早做准备啊,赶紧约个下午的美容、美甲,再去接个睫毛,做个头发……抓紧时间,要做的事很多啊!”
林安一听瞬间头大,想着也没必要这么全套,万一打扮成仙女,以后还怎么卸了妆过日子。所以对于涂妗的话,她打了折扣去做,美容可以约,顺便加一个全身按摩,算是犒劳下自己最近的辛勤工作。美甲接睫毛就算了,花里胡哨的,林安不太喜欢,头发可以弄弄,要不然还得自己洗,挣钱不就是为了能花钱就别动手嘛。
一天折腾下来,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林安都有点吃惊:素颜妆配橘红调的口红,整个人白里透红;黑色一字肩鱼尾长裙,露出美丽的锁骨,腰两侧和小腿部分做了拼接和镂空,若隐若现露出小蛮腰和两条紧致修长的小腿,一双八厘米的裸色花瓣暗纹高跟鞋,直接把腿长拉长到一米八;配上一套Tiffany经典的玫瑰金首饰,耳坠、一条细细的笑脸项链、一只手镯,加上一个小小的鹅黄色手包,整个人在低调中都明亮起来;理发师给林安做了个温柔的编发,把刘海做成看似随意的卷,蓬松而慵懒,简直完美!
这次相亲被约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行政酒廊,七点钟见面。相亲对象是涂妗的大学同学的表舅家的小儿子,春秋大学的学霸,化工系博士,照片林安见过,是个阳光大男孩。
林安之前跟涂妗视频的时候说,“是不是有点太优秀了呀?”
涂妗瞪着眼说,“咋,你硕士他博士,你自力更生一人漂泊,他不屈不挠艰苦创业,不挺搭的嘛?”
林安一听这么说也没毛病。
涂妗,“安安,你不能总想着所有一切都匹配,人嘛,就是不一样才有趣,才互补,要是都是一样的年纪水平能力背景,那世界该多无聊啊。”
林安倒也不是自卑,本来是想能以这个为借口推掉最好,谁知道还没等开口就被涂妗说服了。她一直没有正儿八经地相过亲,总感觉两个陌生人坐在一起太过尴尬,但是对她了如指掌的涂妗比她妈还难对付,根本不给她机会。
七点零五分,林安到达悦春酒店。
这家酒店也是那位马来西亚富商旗下的产业,坐落在春秋市的春江边上风景最好的位置,行政酒廊在五十五层,可以俯瞰整个春秋市和春江的江景,每逢年节,江边还会举行盛大的烟火表演,这里的位置一票难求,最夸张的时候一个预订的黄牛票炒到了十万块。
林安是第一次在这里吃饭,这个价格不菲的酒店的行政酒廊人有点多,不过现在林安已经迟到了,暂时顾不上管周围的人多人少。
报了“沈星河”的名字,服务生把林安引到了一个靠窗的座位上。
一身灰蓝色西装的沈星河正在欣赏窗外的风景,发觉有人来了抬起头,四目相对。
两个人的感受都一样,谈不上惊艳,但特别舒服。
林安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你好,沈先生,实在抱歉,路上有点堵车。但这其实是个借口。”
沈星河的阳光并没有压抑在严肃的西装之下,笑起来真诚而明朗,“没关系的,在英国有一种惯例,女士超过约定时间一小时才算迟到。”
林安敛裙坐下,“哦?还有这样的惯例吗?”
沈星河,“这其实是帮你掩盖迟到的借口,不过我觉得,以后应该这样算。”
林安莞尔,“那我只能说谢谢绅士了。”
聊得很开心,他喜欢皇马,最爱的明星是C罗,如果不是学习太好,一定去做职业球员;她爱看老电影,《后窗》《罗马假日》《野草莓》,如果不是生活所迫,一定去做电影编剧;他曾经一个人骑行XZ,跟陌生人住过十几个人的大通铺;她曾一个人去涠洲岛上踩浪花,在法国人留下来的教堂里许过愿;他上学的时候住在27号学生公寓,她住26号,学校的公寓相邻的单双号两栋楼挨着,他们中间就隔了一个活动中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眼里只看到彼此,甚至没注意到周围的变化,三三两两步履匆匆的人进入行政走廊最里面的厅。
直到服务生收走主菜,林安说要去一下卫生间,他们的谈话才停下。
林安翻开手机,已经快九点了。都是涂妗来询问进展的信息。还有一条信息,来自李欢蓬。
六点四十八分,李欢蓬问,“你在哪里?”
其实林安在离开家之前还尝试给李欢蓬打电话,仍然跟昨天一样,占线。
林安给对方拨电话,无人接听,电话又进入语音信箱。
林安在卫生间里补了个妆,警告自己不要乱想,专心致志把沈星河拿下,又对着镜子微笑了一下,确认自己状态不错才重新走出去。
男女卫生间的门口对着,林安走出来的时候听见手机响,下意识地心一紧,去拿手机,跟正从男卫生间走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两个人同时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