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深夜,但在这郊野的半山坡上,一座豪华的庄园灯火通明。庄园主楼明亮的灯光,与泳池、花园折射的清冷月光相映,愈是凸现其繁华与奢贵。价值连城的珠宝随意点缀在楼内的栏杆,名家画作整齐排列在长长的廊道,就像芭蕾舞者一样、姿态优雅端庄的女仆们正在辛勤地忙碌着······而在那间最为尊华的主卧室中,
江笋扯了扯盖在身上的绒丝被,僵硬地躺在豪华大床上,正茫然地望着上方充满少女气息的粉色天花板,
“我,这是······被包养了吗?!”
······
当然,这奇幻的一切还得从江笋打跑“红绿灯”三人组说起——
“嘁,三个人加一块都不如上次那个小浩”,他看着脚边的一堆衣物,稍显不快,
“打仗打得,连小混混都没钱了么?”
“不过幸好,仗终于打完了。这次老李头收货的时候总没借口再压那么狠的价了吧?”
想着想着,江笋倚墙靠了下去,随性地坐在地上,抬着头,看起了月亮,思绪乱飞。
月光如流水,静静地倾泄在这一方土地,街口的小巷、破旧的大喇叭,闪烁着的信号灯,一切的一切都沐浴在流淌的月光里,像被牛乳洗过一样,散发着梦的呢喃。天上的月则更是皎洁,伴着一层淡淡的云,像披着薄薄纱幔的出浴美人,傲立在无边的夜幕,美不胜收。
但是,他却想到:像这样美的月,应该也是孤独的吧?
所谓众星捧月,就好像月亮的周遭总是会有点点星光相伴。
可是,月亮终究不是星星,星星也不会成为月亮。
月亮和星星,看上去彼此依靠、守候身旁,但实际上,却相隔万里、终不相遇。当月光璀璨无比时,星星就会隐去身形;而当星光满天绽放的时候,月亮也会了无踪迹。
这样美的月,圆了又缺,缺了又圆,周而复始,却始终都找不到另一个可以依偎取暖的存在。再辽阔的天空,都不会容忍两个月亮的相遇!
真是可悲又可怜的月亮。
“又是莫名其妙的一通胡思乱想”,江笋直接躺了下去、倒在地上,“算了,懒得去找别的地方。今天天气不错,就在这睡吧,好歹还能陪陪月亮”。
轰——在他躺下去的片刻后,头顶就突然传来了螺旋桨的轰鸣。
“我超,怎么天上会有两个月亮!”
“等等,这特么是探照灯!”
螺旋桨高速的转动卷起了大风、把周围的杂物都一卷而走,而这只以钢为骨、以铁为皮的狰狞巨兽,正面露凶光,那通红着的、像是流着血的“双眸”,死死地盯住了江笋。
镲——有人按下了开光,白炽的聚光灯,像是在黑夜里绽放的太阳一般耀眼。
江笋好一会儿才适应这强烈的灯光,缓缓睁开眼来。
“跟我走吧!”
少女清脆的嗓音在螺旋桨的噪音中却尤其清楚。
江笋抬头一看,在白炽灯光的称托下,一个高挑的女孩正站在直升机的前端,向他伸出了手。
灯光的照射让他看不清女孩的脸,但他的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与亲近——这个女孩,我上辈子是见过的。
看着江笋呆呆地愣在原地,女孩有些不知所措,“唔,忘了自我介绍,我是——”
女孩话音未落,江笋却突然跳上了直升机的前端,直直地挺立在女孩身前。
现在,他看清楚了女孩的模样,与女孩两相对视,不同平常地认真问到,
“为什么是我?”
“唔·····因为,因为,你好看啊!”
女孩被江笋的注视和举动弄得惊慌失措,尤其是他的问题根本就不在她的预料范围之内!枉她事先还精心准备了一套说辞,结果江笋竟然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正常人不都该问“你是谁,去哪吗”!而且,他靠的也太近了!
就这样,女孩看着江笋近在眼前的俊俏面容,一紧张,就闭着眼睛说出了让她自己羞耻到爆炸的话。
“因为你好看?”,但当女孩克制住羞耻心睁开眼时却看见,身前的江笋正低着头、不断地低声重复着这句话。
听到女孩的回答后,他似乎想起来了一些东西,一些很久以前的东西——
在无边的大火里,一个男孩正扑倒在一个女孩的怀里,大哭着喊叫,“你为什么要回来!走啊!”
但周围喧嚣嘈杂的风声、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刺耳的警报声,让江笋听不清女孩的回答。江笋只能看见女孩轻轻地抚摸着男孩的头,嘴唇微动,好像在轻声说,
“因为,你好看呀。”
轰——
又是一声爆炸的巨响,炽热的火焰吞噬了一切,他的目光也重新回到了眼前的女孩。
“你怎么哭了?”女孩看着江笋不解地问。
“是啊——我,怎么哭了。”
两行清泪不自觉地从脸上划落,江笋却向面前的女孩挤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嗯!我们走吧。”
······
躺在大床上,江笋思绪乱飞。现在回想起来,他仍然不知道那时候,到底是什么促使着他握住了女孩的手——
但或许,人生就是这样,并不是一切事都会等你计划好了再发生,并不是一切人都会等你准备好了再出现。
往往,一些意外,砰嗤一下,就那么发生了,而你,不得不去面对。
后羿不会明白天上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十个太阳,但当那十个太阳出现的时候,命运就已经把九根长箭搭上了拉满的弓弦。
江笋现在也依旧不知道要去哪里、去做什么,但当那个女孩踩着直升机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他应该紧紧握住女孩的手,跟她走,无论去哪。
一些事情是不能错过的,想都来不及想,就要立刻伸手,牢牢抓住!
当青铜的大门缓缓向朝圣者打开,哪怕是撒旦在周遭恶毒地呢喃,朝圣者也要无所畏惧、也要一往无前。
来不及思考门后是地狱还是天堂,但这次不走过去,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