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天师少女28
这倒是实话，九歌不是没有见过傀儡师。
但那些傀儡师的傀儡，都是死物。
即便制造得再怎么像人，都不可能和活人一样。
至少曼娘这样的，九歌就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那位制造出曼娘的傀儡师，绝对是世间傀儡师的至尊，他甚至已经接近神的存在，毕竟他可是赋予了一个死物生命！
九歌真心实意地叹道：“制造出你的那位傀儡师一定是一位惊采绝艳的人物。”
“那是当然！”
曼娘很讨厌九歌这个破坏她好事的臭丫头，但九歌的这句话，她却没有任何要反驳的，欣然同意。
然后曼娘望向白衣男子，也就是沈灵岩。“对不对灵岩？可惜啊，时光辗转，沧海桑田，你被我困在此地，谁人还知道曾经名动天下的傀儡师？”
沈灵岩便是曼娘的主人，那位制造她的傀儡师。
九歌虽然之前不知道，但现在从曼娘的口中得知竟然并没有半点惊讶。
曼娘说起自己身为傀儡那种骄傲自得，可见她定然是很爱自己的主人。
而这世界上能够让一个傀儡满心满眼去守护的，除了她爱的主人，还能是谁？
沈灵岩便是曼娘的主人，毋庸置疑。
沈灵岩闻言却痛苦地闭上了眼，随后他望向九歌。
“是我对不起曼娘，全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留恋人间，不肯转世投胎，曼娘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那些无辜的人不会惨死，他们都是因我而死，我罪孽深重，最该下地狱的就是我，九歌小姐，求你杀了我吧。”
“灵岩你疯了！”
曼娘闻言焦急地骂道，但担忧之色却溢于言表。
她挡在沈灵岩面前，坚定地说道：“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一千年前不会，现在更不会！沈灵岩，你已经陪了我一千年了，继续陪着我吧，我会乖乖听话，我以后不杀人了！”
“你骗我。”
沈灵岩却冷冷说道：“你曾经也说过不用杀人，我们就可以生生世世在一起，可是现在你在做什么？那些无辜的人，你捉来做什么？我的鬼气，是怎么强大到如此地步的？我就是一只普普通通，根本不该存在于人世间的鬼，你又如何能把我留下？曼娘，我不怪你，是我，是我让你如此执着，这些人都是我害死的。”
说罢沈灵岩望向九歌，“我愿意死在仙师剑下，以死谢罪！”
虽然沈灵岩对曼娘很冷漠，但九歌竟然从他眼里深处看出深情。
九歌明白过来，沈灵岩和曼娘是一样的，他们都想为对方去死，为了对方变得付出所有。
一时间九歌竟然犹豫了，她知道自己该杀了曼娘和沈灵岩。
他们一人一傀儡，的确是罪孽深重的。
只是不管是曼娘还是沈灵岩，九歌都莫名下不去手。
就在九歌迟疑的时候，沈灵岩忽然猛地朝着浊音撞了过去，一剑穿心！
浊音专克世间诸邪，鬼自然同样在此列。
再加上虽然沈灵岩没有亲自出手杀过人，可曼娘的罪恶的确因他而起，所以论起来他已经算是恶鬼。
所以被浊音所伤，他注定是要灰飞烟灭的！
九歌怔在了原地，一时间五味杂陈。
沈灵岩消散之前没有看曼娘一眼，他望着九歌说了最后一句话。
“放过她吧，仙师。”
顷刻之间，沈灵岩灰飞烟灭。
炎阳说过鬼也是会死的，已经死过一次的鬼，再死就是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曼娘的神色从悲痛欲绝到麻木，不过转瞬之间。
她忽然笑了：“其实我早就料到这一天了，不过沈灵岩这么聪明，没想到到死却蠢了一回，真是个白痴！我是傀儡，因他而生，主人死了，傀儡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真傻，他以为可以用自己换我一命，他不懂……”、
曼娘慢慢变得僵硬，浑身鲜活的颜色变成了变灰，最后一句话低得仿佛的叹息。
“傀儡非人，是没有来世的啊……”
九歌走到曼娘面前，她眼神僵直，竟是变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傀儡。
曼娘死了，世间独一无二的傀儡死了。
人死后有灵魂，那么傀儡呢？
随着曼娘失去生命力，那些被迷惑了心智的船客全都清醒过来。
灯火通明奢华精致的亭台楼阁，顷刻间变成了乱石滩，仿佛大梦一场。
九歌和清醒过来的船客们一起回到了船上，这时候一看才发现仙气缥缈的海天之外哪里是什么仙境，不过是一座平平无奇的海岛罢了。
孙老头扼腕叹息：“假的？全都是假的！真可恶，怎么会是假的呢？”
船老大则是摇了摇头，和船客们吹牛讨论去了。
他们忘记了被迷惑心智以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完全不知道刚刚从鬼门关转悠了一圈回来。
片刻后，老孙头和船老大招呼起航。
九歌最后一个跳上船，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再次被迷雾笼罩的海岛。
九歌恍惚间看到一个风度翩翩的白衣男子，专心致志，夜以继日打磨着名贵的木料。
不知道耗费了多少日夜，普通的木料在他的手中，渐渐变成了巧夺天工的偶人。
那偶人与真人一般大小，美得不可方物。
渐渐的，偶人竟然活了过来，与白衣男子相爱。
然而偶人不会老，傀儡师再如何有一双如神一般创造了生命的手，却无法阻挡生老病死。
傀儡师死了，最初他是老死的。
傀儡虽然深爱他，却不懂什么是生离死别。
渐渐的傀儡身边所有认识的人，全都死了。
她的一生很长，认识了无数的人，送走了无数人。
在无数的生命离去中，傀儡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然后兜兜转转回到了最初开始的地方，她发现原来自己在世间游走的唯一理由，就是当初那道白色的身影。
于是傀儡找到了主人的鬼魂，用尽自己的方法，把他永远留在身边。
那是属于曼娘和沈灵岩的记忆，九歌的眼神变得清明起来，眼前所有的幻象散去。
虽然救了不少人，但这次九歌难得心情有些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