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祭坛,以陈伦的实力,除非有什么特殊的法宝,否则怎么也得放跑几个。可现实是,陈伦已经将祭坛石阶上的人屠尽,无人逃走,敌人也皆在还手之前就被击杀。
这明显的异常,现在的他却丝毫感受不到。
他眼中已经充血,他的动作毫无章法,只凭借一身蛮力,拿着不知从谁手中夺来的大刀,在石阶上见到人就挥刀砍下。
他面色狰狞,浑身浴血,他成了一个杀神!
匆匆到处乱窜,神色慌张,气息急促,这哪里是个修行者?分明就是个疯子!
他跑到石阶尽头就立即调转方向,虽然他一往无前,可是,怎么看都像在逃离些什么东西。
他始终没找到王履正。
圆内的人并未清醒,没有人再管他们,陈伦也不再想着他们。
他已经忘了本来的目的,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他甚至观察不到周围的变化。
那八方雕像越发活灵活现,就像是要化为真人一般,嘴张的更大,面容更显狰狞,竟似在狂笑。
八条光带变细了,可是给人的感觉也更奇诡了,这些光带,越看越像是蚕丝,这更像是抽丝剥茧的过程。
可是,丝在抽,茧呢?
没头苍蝇一般乱窜的陈伦,依旧握着大刀,每一阶石阶都被他踏过了好几遍,他全然不顾地上的一切,不管是什么,他都直接踩上去。
他再也找不到任何活物。
他终于注意到了那圆内的生命。
地上的圆将整个世界分为两边,一边是毫无生机的血色。
另一边,是活着的人,是正常的色彩。
是生命。
他竟然朝着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冲了过去,他本不可能如此!
天地间弥漫着血雾,氤氲覆盖了整片祭坛,就连顶上的晶石都被染成了红色。
一名浴血的青年,冲进了沉睡的人群中。狼入羊群固然可怕,可现在是一颗陨石砸向一个夜色中的城镇,熟睡中的人群哪有余力抵抗这本就逃不掉的天灾?
很快,法阵内外变成了同一种颜色,陈伦开始大笑,这一点儿都不像他。
这是血祭中诞生的狂魔。
“仪式终于完成了。”
王履正手持一面铜镜,镜中映照着那血染的天地,他的嘴角露出了笑容,这笑容比曾经所有的笑都要纯正,这是发自内心的满足。
“想要阻止你的修仙者反倒促成了你的计划,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说出的话语充满了讽刺。
“我既诚实又优秀,你若是要这样问我,我只能诚实的告诉你。”说话时王履正露出了一副腼腆的笑容。
“我太满足了,这远比我的计划还要顺利。虽然教众本就是用来牺牲的,但是遇到这个杀神,他成功让此处的阴气煞气浓郁到了一个临界的点。原本按照我的计划,需要再多花上许多天,要先杀掉法阵中的祭品。不过,现在看来那种做法实在太浪费了,不论是时间还是资源,果然我这个孙兄弟很有‘能耐’啊!哈哈哈!”王履正开始大笑,他享受着他最成功的一次祭祀。
“马上就要出来了,马上,这是多么令人愉快的瞬间啊!你理解吗?这份喜悦,和我一起见证祖神降临的瞬间,数十年的计划,现在就要成功了。”
王履正笑得越来越病态,他的问题没有得到任何人的答复,可他也不在意这答案是什么,因为他现在关注的只有他这为之奉献一生的投资。
“只要祖神出来了,我就再也不用窝窝囊囊的过日子,我就再也不用在那些道貌岸然的修仙者面前低头。”他的面色变得冷酷,他开始咬牙切齿。
“我们打个赌如何?”
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却像是在看笑话。
王履正:“已经成功了,和你赌斗又如何?说吧,赌什么?”
声音:“我赌你这次失败了。”
王履正脸上笑出了皱纹,整个脸笑得像个树皮一样,仿佛听到了这世界上最最无厘头的笑话一般。
王履正:“那你不就已经输了吗?你这还有什么悬念?这压根就不是赌。”
声音:“只管赌便是,反正你也知道,如果你输了,这次就在劫难逃了。万一你赢了...”
王履正打断了这声音的话语,道:“如果我赢了,我要那万魂丹。”
他的表情又变得阴冷,他依旧盯着镜面,不再说话。
镜中,陈伦独自立于尸山血海之中,仰天长啸,如同一匹孤狼对月长嗷,却处处透漏着诡异。
天上是红色的晶石,地上是遍布血雾的空气,这里,没有生机,就连花草树木都寻不到,蚊虫鸟兽更是不可见。
唯一的活物,是那尸山血海中的青年,青年的眼睛变得血红,青年身上沐浴的血就像一件长在身上的毛皮。
八方的塑像终于活了过来,他们开始动弹,开始吼叫,仿佛在庆祝他们的王的诞生。
地面上的尸体一点点的溶解,化作空气中的养分,这片天地现在布满了灵气,比之宗门仙山还要浓郁,可是这里也遍布阴气煞气,比之鬼域还要可怖,这场景犹如一幅画,犹如地上绘制的那鬼人的祭祀,只不过,主角从鬼人变成了人。
天地动荡,从这座山开始蔓延,万里之外的仙山上,每一名高境界的修士都有所感,这是某种强者要出世的征兆,可是这强者却充满了邪异。
悲秋宗,藏经阁老妪绘制符箓的笔断了,她自打开始静修,就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她看朝着东北方看去,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寒月宗,季萱本一脸笑意的看着地面上匍匐着的泪痣男子,她的笑容突然凝滞了,她看向南边,挥袖离开,留下地上匍匐着的泪痣男子,一头雾水。
青云峰,清风明月本在玩弄这杂草,两人齐齐将头转向南边。
“小师弟在劫难逃了。”
“不行不行,要救他。”
“我们不能出去,这是他的劫数。”
他们不再关注南边,看着地上的杂草,久久没有打破这份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