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澜被蔚长风关得实在是不透气,从帘帐中偷偷看着北回营中的人,外边的人似乎比以前少了许多,蔚长风对于自己的管控也渐渐松了。
就这时,秦九澜和盛行止溜出了北回营,坐在矮矮的山堆上,开始看星星。
山堆上杂草多如毛,抬头的星空璀璨非凡,两人席地而坐,良久就靠着没有说一句话,但心里都明白。
秦九澜开口:“此行你的把握有几成。”
“巨兽族兽王亚蛮头脑简单,最听妖王的话,因为妖王救过他,一步一步将他扶持到巨兽族兽王的位子上,他自是忠心不二,但妖族的进犯始终是算是聂宗盛手里的一颗棋子,亚蛮攻击东国残余的妖力全都被有心魔吸收,这对巨兽族还是对人族都是一种伤害,他几日进攻迟缓,大概也是伤兵累累。我不去打架,我好好说。”他话中说的轻巧,但是其中还是担了点风险的,为了让秦九澜宽心,他还补充了句:“你放心,前面的路我会帮你摆平,你大胆的往前走便是。”
“你会不打架?妖王不是把你逐出妖族了,还不是你去找他打架。”
“一时没忍住。”盛行止哈哈道。
“坏习惯。”秦九澜撞了撞他,被他反圈进了怀里。
“还不是你教的。”
“你胡说,我哪有叫你打架,我教你的都是保命用的法术。”
盛行止抿嘴笑笑,抬头见圆月大如盘,今日正好十五,再过个半月,就要元日了。
“九澜,人间的习俗最注重一家团圆了,元日后便是上元节,我还在北州给你埋了坛好酒,到时候我们一起把这坛酒喝完,好吗?”
“咦,你还偷偷埋了酒?”
秦九澜有些馋了,惊喜了握住了盛行止的脸,盛行止眸子里满是深情,“对,不过这坛酒本应该由你的长辈埋得,就埋在我们之前小屋的后面那棵桂花树下,我将你的发间红绳系在上面。”
“听着这埋酒方式怎么这么熟悉?”秦九澜的眼睛打转,皱着的眉头突然展开了,这不就是女儿红嘛,这酒用来作为陪嫁的贺礼恭送进夫家。好个盛狐狸,喝个酒还不忘调戏他一下。
盛行止见秦九澜眼神明媚,又转头故意不看他,顿时发笑。“你莫不是害羞了?”
“你闭嘴。”
“好好好,我闭嘴。”
秦九澜挪了挪屁股,去薅旁边的草地的花。盛行止拉住她的手,“别薅了,要薅秃了。”
“我想着你送我这么一份大礼,我也得还你一份不是。”
“你就拿着这来送我。”盛行止看着秦九澜笨拙地抽开了她发间的红绳,一袭黑发如瀑布披散下来,她拿着红绳在花束上绕了几圈。
“呐,送你。”
盛行止笑意未落,不忘给秦九澜顺着头发,他修长如玉的手指穿梭在秦九澜的发间,顺手接过秦九澜手中的花,往山下一抛,花散了半空登时冲上了云霄,绽放出了无数的烟花,五光十色,绚烂地照亮了整片夜空。
秦九澜还没反应过来,盛行止捧着她的脸就吻了下去。
她看着他背后的烟花,温情的双眼在烟花的灿烂烟光下更加动人,她有些失神。
“能不能专心一点。”
“不能,谁叫你变烟花叫我分心的。”
得,还是他的错,有些时候他真的弄不懂秦九澜奇怪的想法,他都把握不住,说她不通情事,她说的头头是道,一点也不带含糊,说她通情事吧,可每次他每次无论多动情,她却完全不领情。
好一盆冷水。
“盛狐狸,你这挫败的样子让我不禁怀疑,你看话本子的时候定是没研究。”
“这事怎么研究?”
“唔。”
秦九澜撑住头好整以暇的看着盛行止,她凑上去蹭了蹭盛行止的脸,慢慢的在他耳边呼气,然后对他说:“你应该变点金子出来说我带你.....去吃好吃的。”秦九澜攀附在盛行止的肩上,轻轻的咬了咬盛行止的耳朵,盛行止遭受到了千百年来此事的最大的攻击,真有辱狐狸的千年狐媚子美名。
原来在秦九澜心中,金子,好吃的原比烟花浪漫。
“好的师傅,弟子受教了。”
两人坐在山坡上好久好久,久到秦九澜都有些坐不住了,她靠在盛行止的肩上说:“等我眯一会,你趁着我睡着的时候走吧。”
“赶我走了?”盛行止本就打算这么做,但是这话说的冷淡了些,他难免有点失落。
秦九澜语气故作轻松:“不就一溜烟的事,如果可以,走之前帮我体内的封印再固一固,我怕进了北失,难免要打架,到时候破了境,给了有心魔有乘之机,可就太便宜他了。”
“你天虚镜已达九重,破镜在即,这道封印撑不了多久。”
“以前都是想着怎么破镜重达巅峰,现在居然要自降境界,可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盛行止摸了摸她的头,更深露重使得她的头发有些湿润,他熟练的给她竖起了发髻,“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是在骗我,你总想着把我推开,然后一人挡着。所以我来找你,你才求得我,我可受不了你这么求我。”
盛行止的声音尤其地肯定,他似乎是靠在她的耳边,烙印般说着:“九澜,就这一次,以后等这战事平息了,我看还有什么能阻挡在我们中间。”
秦九澜生生的呼了口气,“我困了。”于是她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山顶,面对着深不可测苍穹睡去了。
“等我回来,你可不能再耍赖了。”
盛行止看着满天的星空落下,东边那一抹暖意升起打破了天空的沉寂,鸟雀而起之时才走,才走没多久,谢知渊蹬着腿从山后小路上而来,他看着秦九澜坐起身朝着东边的方向傻傻的发呆。
他开口:“你终究还是利用了他。”
秦九澜扯了扯嘴,扯出一个极难看的笑出来:“算不得利用,妖族的事我管不了。巨兽族的首领一向重情,我早就听说狐狸与他的私交,他去,是最好的。”
“他昨晚那道烟花,倒是召了不少巨兽族,现在北境那边算是安全,我们得尽快进入北境。”
“是,以方教信他们的脚程,今日便会抵达北境,我们随着他的部队可以吗?”
“不可,凌齐霄下了令,进入北境要三静池净化,恐怕逃不开。”
“算了,总有办法的。”
谢知渊探了下秦九澜的虚空,发现那道双生咒似乎松了许多,“你试图解开过双生咒了。”
“双生咒本就和那道封印混沌双生珠的咒捆在一起,我在寻子秘境中破镜在即,本就困不住的,我自降天虚镜,还是去仇人窝里。小谢大人,你可有什么法子?”
“的确是两难。”谢知渊摇了摇头。
秦九澜似乎想起了一件事,“我怀疑东关的落日妖谷的有心魔并不是他的本体。当年失落北境下,无心剑剑魂一分为二,有心魔从混沌双生珠中分裂,凝成了单珠被狐狸交给北失,我上一次在七星谷见到的那个混沌物怕也是有心魔的分身,但狐狸又说有心魔出现在落日妖谷,也许这都是有心魔的分身,有心魔的本体至今还未发现,聂宗盛之所以借妖族之势攻打北失,妖族冲着解放翼族,而聂宗盛冲着的必定是有心魔。”
“北失的失落北境有净化妖魔邪气的法力,有心魔自你双生珠中剥离,凝化成双珠,被凌齐霄封印在北失妖塔中。”谢知渊也意识到了。
“北失妖塔是不是就离翼族的妖都不远?”
“对,翼族不敢有反心,就是因为北失妖塔。凌齐霄的失落北境太够强大,一般妖只要靠近便会炼化。北失妖塔如果有心魔的分身,借助失落北境,挫败他的一个分身,也许能阻止他的成魔。”秦九澜和谢知渊心照不宣,他们同时想到了这一层的关系,但谢知渊还有个担忧:“开启失落北境,你如何逃?”
秦九澜笃定道:“放心,他不会杀我的。”
秦九澜这么笃定,也不过就是在赌凌齐霄对无极的忠诚,他是封默生前相信的人,多年以来,他为封默的死耿耿于怀,所以才会信了任芳容的胡言乱语。
“好,我们现在就出发。”
秦九澜看了谢知渊一眼:“小谢大人的伤可好了?”
“不会拖你后腿的,我无上的修炼秘法哪里是这么脆弱的,你真当我是个瓷娃娃?”
谢知渊无语。
秦九澜哈哈大笑,“小谢大人莫生气,不到万不得已,也用不到您老出手。”
两人面面相觑,甚是尴尬,这尴尬的场面却被一只小狐狸撞破,零落吭哧跑了急,一下撞进了秦九澜的怀里,大叫:“族长呢,族长呢,族长又把我落下了!”
“哦,很不幸,你们族长把你卖给我了。”
秦九澜嘿嘿。
零落晃动着爪子,“族长才不是,他是让我呆在这监视你,小姐姐,你可别偷偷背着族长在和别的男子幽会。”
秦九澜敲了敲零落的脑壳,提着她扔给了谢知渊,“那可怎么办呢,只好杀人灭口了。”
零落吓得猥琐在谢知渊的怀中一动不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个族长的探子可真难,族长只身一人去了东边,听他的意思是要阻止巨兽族,但零落想着族长定是去卖脸了,谁不知道巨兽族可有个族长的狂热女粉。
天高海阔,谢知渊抱着只小狐狸瞧着东边盛行止消失的地方,他扯动了下嘴唇,欲言又止。
盛行止在离开前曾单独找过他,他说:“也许九澜从未坚定选择过我,不管是秦九澜还是封澜,她的选择有大山,有大海,有酆都城的小娘酒,有无极的一草一木,就可能还没有装下我,你们神可以肆无忌惮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可以掌控一个王朝的更迭,也可以掌管先机境界,我将秦九澜暂时交给你,希望你能护得住她。”
百年,也是人短短的一生,但对于盛行止而言,确实一次又一次漫长的等待,他等着秦九澜苏醒,等待着她回来,等待着追逐着一个终将会逝去的梦,跨越这个名叫秦九澜的大山。
谢知渊不明白,他情根生长出来,一个神有了人性,才慢慢理解了何为情,何为爱。
但是听完盛行止这段话他渐渐懂了。
“秦九澜有自己的道,她不需要任何人保护她,有时候她想做什么,我也猜不透。我只知道她的身上有我想知道的秘密,一个关于神殿尘封的秘密,可能跟有心魔有关,我一开始想要带她回神殿,便是想知道她与满神的联系,这件事发展成这样,已经不受我的掌控,我能做的就是阻止事态的发生,维持苍蓝的秩序。”
“果然是神族的想法,我们哪里有想这么多,天大地大,护住一个人已经是花光毕生的力气了,哪里还管得到天下人。”盛行止似乎觉得谢知渊有些想的太过美好了,他未见过这世上最黑暗之处,自然觉得仅靠一人之力便可阻止。
谢知渊很坦白:“我喜欢她,你是知道的。”
盛行止泼了盆冷水,“秦九澜要是知道你就是他大师兄,还对她抱有这种心思,铁定不会原谅你。”
“彼此彼此,秦九澜要是知道你去巨兽族惹得一身桃花回来,也许她更不会原谅你。”
谢知渊又泼了一盆冷水回去,惹得盛行止翻了白眼。
两人你来我往聊了一夜。
谢知渊这早想起来,还颇觉自己胜算大不少,立马跟上了秦九澜的步伐,往北国而去。
莫问前尘事,都是赶路人。
上书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