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死,她是笑着离开的。她的笑声太大,吸引来了前来送醒酒汤的伙计,只见她变成了一只有九条尾巴的银白色狐狸,一溜烟地爬上屋内的梁柱上,猛地一头扎破了屋顶,然后冲了出去,哀嚎了一声,就消失在屋脊上。伙计被吓破了胆,装有醒酒汤的瓦罐狠狠地跌落在地上,被摔碎了,惊醒了醉倒的芳年和装死的尚温。而当他看见躺在地上的血迹和尸体时,伙计更是被吓掉了魂儿,伙计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了,死人了,不好了,死人了!”不一会儿,一堆人都聚集在了案发现场,芳年和尚温果然是被当做了杀人的嫌疑犯,而死者正是万花楼的花魁姬千雪。芳年和尚温被万花楼的打手给扣押了下来,说是要将杀人的嫌疑犯扭送到县衙问罪。尚温本想当即亮明身份,结果想到父亲大人的家法伺候后瞬间闭上嘴,芳年却镇定说道:“人不是我们杀的,还请待法医验尸后自证我们清白!我跟你们去县衙,此事与他无关!”尚温感动得要死,想不到芳年如此仗义,简单交待几句后他就赶紧开溜,临走还留下一句话:“芳年,你坚持住,等我回家搬救兵!”
不一会儿,芳年和姬千雪的尸体一起带到了附近的武侯铺,由金吾卫和武侯押送芳年前往京兆府受审。与此同时,李尚温赶忙前往崔府送信,让崔家阿耶前往救助,不料崔家阿耶竟毫无所动,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是福不是祸,就看芳年自己的造化吧!”说完就将李尚温给轰走了。崔世岐面露伤感之色,他并不是不疼惜自己的儿子,而是昨夜的事情他也无力回天。为今之计,只有苏婉儿可以救芳年。此刻,苏婉儿就在崔府,崔世岐只好委曲求全地前往课室。
此刻,苏婉儿还在帮芳年补昨日的作业,眼见他们许久不来上早课,早已经是心烦意乱了,崔世岐推门而入,蒋师见崔世岐面色凝重,悄悄起身去往退室。苏婉儿见来人是崔世岐,赶紧起身行礼,却被崔世岐打断:“苏姑娘,不用了,老夫前来是请你帮我一个忙!”
苏婉儿听后有些吃惊,慌忙答道:“世伯,不用客气,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芳年,如今正在京兆府受审,可否请令尊出面调停,毕竟御史大人有监察百官的权利,如果苏大人愿意出马,再加上李尚温的证词和法医的尸检结果,芳年定能洗涮冤情。”
苏婉儿脑袋里一团糟,啥证词?啥尸检?芳年又为何会受审?她心里乱作一团,也来不及多问,立马回府请苏正卿前往京兆府。果然,芳年正在堂下受审,京兆尹见是御史大人亲临立马起身,御史大人大手一挥示意他继续审案,自己则悄悄在一旁听证。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小人崔九,无官无名。”无官无名,不是芳年的自嘲,而是他的实际情况,他才十九岁,他此时拥有的只是一把琴和对家族荣耀的执着。
“案发当日,你是用什么凶器杀死姬千雪呢?”
“崔九,你还不从实招来!”
“小人没有杀姬千雪,更是无从谈起凶器是何物啊?”
“还敢狡辩,仵作宣读验尸结果。”
仵作从后堂走出,手里拿着验尸报告,大声回道:“死者,女性,乃是万花楼的花魁姬千雪,大概死于昨夜戌初三刻,死因是腹部中剑导致失血过多而亡,凶器至今没有找到,大人,我的报告完毕。”
京兆尹又补充道:“据万花楼的伙计的证词,当时室内本应该有四人,还有一人是谁?现又在何处?你还不老实交待!”
“他中途有事离开了,这件事根本与他无关。大人我没有杀姬千雪,而且她没有死!”现场一片哗然,围观的人都在起哄,有的人在骂“打死这个登徒子”,有人甚至直接说“杀了崔九”。
苏正卿示意京兆尹休堂片刻,二人进入退室商谈,而留下苏婉儿在堂外干着急。芳年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显然是在狱中受到非人的待遇。京兆府的牢房通常只会关押穷凶极恶的不法分子,进一回就得脱一次皮才能出来,出不来的就是等着秋后斩立决。为了家族荣耀,他只能死撑着,崔父却啥也不做,还是他啥也做不了。只有芳年知道,父亲不愿参与门阀之争,不愿崔家子孙成为门阀党争的牺牲品,更是不愿做门阀的走狗。可是世态如此,门阀斗争,谁又能不被卷入其中了。苏正卿的出现表示父亲已经被卷入这场洪流之中了,以后的路将更加艰险难行。
京兆府退室。京兆尹一边吹开手中的茉莉花茶,一边开口道:“不知苏大人到此有何贵干?”苏正卿笑着说道:“实不瞒府尹大人,我今日前来是请府尹大人放了崔九!”
“可是人证物证俱在,我如何放了杀人嫌犯?”京兆尹的语气里有些气愤。
“那有何难,只要找到姬千雪就行,而且她现在人就在万花楼。这场所谓的杀人案其实只是个误会罢了!”苏正卿一脸严肃地说道。苏正卿之所以敢这么说,原因在来之前,一个神秘人悄悄地递来一封密函:“只管一口咬定姬千雪没死即可,其余事情我自会安排。”落款人是“元亨”。苏正卿收到密函后隐约察觉此事非同小可立马赶往京兆府公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