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渊和青苍的战事一结束,离渊城里就热闹了起来,特别是城内的拍卖场和奴市,百战境内有一个传承千年的传统,那就是每一次大战之后,一些就天赋和美色的女眷会被送到拍卖场,成为那些达官贵人的床上玩物,而那些青壮年和没有修为的凡人就会送到奴市。自从进入那些地方的那一刻,不管他们从前是什么身份,现在,他们只是商品,可以随意交易。甚至于有些连商品都不如,只能如同牲口一般被奴役被杀戮。
在这里,活下去是一种奢望,而死亡则是更大的奢望,你永远无法想象,人性的恶会在这里无限放大道何种程度,也无法想象,那些奴隶是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总之,这就是战争的代价,无法打败对手,就只有被别人主宰命运。
这条街就是离渊城的奴市,简单搭建的芦棚为那些奴隶商人遮挡住吃人的烈阳,这里有数十个芦棚,每一个芦棚旁边都会有上百个单独的笼子被摆放在一起,而每个笼子里都会关着五道十个人不等,他们衣衫褴褛身上伤痕累累,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愤怒,悲伤,等各种情绪。
时不时就有奴隶被拉出来,那些拿着鞭子的并不是奴隶主,他们只是打手,替奴隶主工作的,即便如此,在这些失去一切的奴隶前,他们依旧可以耀武扬威,将脚踩在他们脸上,狠狠的践踏他们的尊严。
有成交的,奴隶就会被主人用铁锁链套在脖子上,像狗一样被人牵走,所谓尊严,只是一个笑话罢了,稍有不如意,他们的身上就会多些伤痕,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陆修被带出牢狱之后,被蒙上双眼,送到了奴市,当他揭开双眼黑布的那一刻,心中的绝望已经深深切切的表现在脸上。由于他毫无修为,又长的不是很粗壮,所以被装在了最靠里面的笼子里,在他前面,是更多瘦弱不堪的奴隶,他们多是上了年岁的平民,因为战争的失败,被刀枪胁迫着赶到了这里。
陆修的出现,让他们一些人的脸上多了一丝异样的神情,但很快有恢复平静。
青苍与离渊的战争已经结束三天,这三天,有太多的奴隶被送进来,也有太多的奴隶被送出去,陆修除了那一张年轻的脸和那一头雪白的头发能够引起他们的兴趣之外,其他的也就那样而已。
“或许是个贵族公子哥吧,可怜哪!”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我们的实力不如人,若是有一天我能出去,一定会让这些人付出代价,我也要把他们踩在脚下。”
一两人讨论着,但很快没了声音。
陆修身体无力的靠着笼子的栏杆,双手已经被套上枷锁,星印被剥夺,身体里再无一丝的星辰原力,他能怎么办?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奴市好像来了一位大人物,一驾马车停在了陆修所在的笼子前,那坐在芦棚的奴隶商人一路小跑的出来迎接,只听见他恭恭敬敬的喊道:“黄总管,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那位被称作是黄总管的中年男人伸出三根手指,说道:“我要三十个体格好的,开个价吧!”
“黄总管可真是大手笔呀,这里有新近发来的,黄总管随便挑,这个价钱嘛,在下自然是会给总管优惠的!”奴隶商人听到黄总管一下子要三十个,那一双眼睛别提有多亮,按照一个上等奴隶一枚中品星币算,三十个就是三十枚中品星币,中可能够抵上他们半天的买卖了。
“要不我们坐下谈谈吧,我这有可有好茶!”奴隶商人一脸堆笑:“上好的碧螺春!”
然而那黄总管显然已经不耐烦了,摆摆手说道:“不了,本总管还有其他的事,快点挑,我好回侯府复命!”
“好嘞!总管稍等!”奴隶商人随即对手下道:“你们愣住干什么,还不去替总管大人挑一挑,记住要挑体格好的!”
就在这时,那黄总管的目光突然落在了陆修身上,他打量了眼前这个白发少年,用手指了指说道:“这个怎么卖?”
陆修抬头,与黄总管的眼睛对视,然而黄总管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道:“看什么看,你一个奴隶,难道还有意见?”
奴隶商人赔笑道:“黄总管想买它?”
“长的还不错,买回去看看郡主需不需要!”黄总管说道:“你开价吧!”
“哈哈哈,黄总管哪里话来,你和我做了这么大一笔生意,一个下等奴隶还要问你要钱,那在下也实在是不懂事,这一个就当我孝敬给黄总管的!”
“还不把这个没有眼力给我牵出来!”
两个打手走进笼子将挡路几个老头踢开,拉着陆修就要往外面走,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陆修没有让他们牵着,而是站立起来,步履蹒跚的走了出去。
两个打手和奴隶商人都露出嘲讽的笑容,即便是面对黄总管,他那已经无神的眼睛里也有一种特殊的情绪,黄总管来了兴趣:“哟,碰到个不怕死的!那我更要带走你了。”
“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教你懂点规矩!”他手中出现一根银色的马鞭,一鞭子就抽在了陆修的腿上,这一便蕴含着能够打断骨头的力量,在这股力量下,陆修腿一弯,就趴在了地上,黄总管说道:“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但现在起,你就是我家的奴仆,若是听话,我还可以赏你一口饭吃,否则,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你可以杀了我!”陆修说着抬起了头。
而黄总管一脚就踩了下来,冷漠的说道:“想求死?”
“只可惜,你并没有那个资格,身为奴隶,你的一切都是主人的,哪怕是死,也需要主人的同意,你应该接受,因为这是主人对你的恩赐!”
“带走!”黄总管收起鞭子,拿出一块手绢轻轻擦拭了一下双手。
马车在街道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黄总管带着三十个奴隶离开了奴市,也带走了陆修。黄总管来自离渊公国的一个大家族,这个家族的主人是离渊国公的族弟,封号靖安侯,是离渊的一个大将,黄总管来到奴市也不过因为府中最近需要一大批劳动力,显然,奴市是最好的选择。
侯府在离渊城的东侧,一条宽阔的青石板大道旁边就有一座造型古朴的大院,白瓦黑墙,高贵而不失大气,马车停在了侧门,黄总管对几个小厮说道:“你把这些奴隶带进去,然后把那个白头发的带着跟我走。”这座侯府所占区域并不算小,就算是和青苍城的国公府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这就是国力的差距,一个中等公国国力是一个下等公国的数倍,所以便是离渊公国的一个侯爷,也比同为公国的青苍公国要强。
“你以前应该是青苍公国的贵族公子吧!”黄总管走在前面,带着他从另外一处大门进到了侯府之中,陆修一直低着头,完全是被两个小厮拖着走的,倒也不是他不想自己走,而是现在的他十分虚弱,连自己走路都很难做到。
“呵,不说话?”黄总管继续道:“也就是本总管仁慈,我家郡主也是心善之人,若不然像你这样的,早就被丢出去喂狼了!”
“城外的赤眼妖狼可是最喜欢你这样的了,所以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好好伺候我家郡主!”黄总管一把抬起陆修的下巴,颇具威胁的说道。
只是当他看到陆修的状态时,像是明白了什么,很是嫌弃的对小厮道:“给他拿点吃的,都快饿死的人,怎么能去见小姐呢?”
陆修被推进一个光线暗淡的小屋子,小厮对他道:“你运气不错,要是换了那些没什么价值的,只有去替侯府挖掘星矿,到死也不一定吃的到一顿饱饭。”
“你给他说那么多干什么,去给他拿点饭食,然后再拿一身衣服!”
“砰!”两个小厮关上房门,整个房间就只剩陆修,好在两人走之前替他打开了手上的枷锁和脚上的铁链,也算是为他减少一点负担。
陆修靠着冰冷的墙壁,透过门上那个破洞透进来的光线能够看到他惨白的脸色。还记得公父送他离开说的最后一句话:“你是我青苍最后的希望,好好活下去,只有你活着,青苍的万千子民才有未来!”
杨十川在给他星光符箓的时候,那坚定且充满期望的眼神:“天道不公,但是,我们又怎么能轻易屈服,世子,希望此战过后,你能真正成长起来,明白什么才是强者!”
这些话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不去,他们每一人的脸都在他的脑海中一一划过,昔日的战友,朋友,故人,还有那埋在故国的母亲,公父,青苍的百万子民。
昔日他身披银甲,驰骋疆场,昔日他是百战境五大新生代天才之一,可如今,他已经是阶下之囚,甚至于成为奴隶。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动情时!
陆修的眼中滚出泪水,泪水还有温度,但是他的心却已经凉了,星印被剥夺,修为全部丧失,没有人能够告诉他该怎么办?
黑暗笼罩着这间屋子,冰冷的空气浸入他的身体,他沉沉的睡去,又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他见到了公父,见到了逝去多年的母亲。母亲的怀抱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公父总会在他让自己骑在背上,每到这一刻,母亲会将他抱下来,告诉自己,功夫身上的担子很重,你就不要让你公父太累了。
就在这时,霍云天的带着大军闯了进来,在他面前刺穿了公父的胸膛,母亲也化作点点光芒消散在天地间,原本温暖明亮的天地风云突变,霍云天露出诡异且狂妄的笑容。
“不,不,公父,母亲,不要离开,不要!”
陆修猛然坐起,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一直躺在这阴冷潮湿的地上,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梦而已!房门被推开,一股更强烈的光射进房间,刚才的小厮端着一个破瓷碗走了进来,那个瓷碗里装着一几个黑色的馒头,还有一碗稀粥。
他放在地上,稀粥冒着热气,馒头却是冰凉的,说道:“吃吧,虽然比不上你以前的饭食,但好歹能让你活下去,只有活下才会有价值,在这里死人没有任何价值!”
他紧接着递出一块乌黑的布,道:“自己擦擦!”
见陆修没有接,他一把将黑布扔在地上,口中唾道:“不识好歹的东西。”
陆修愣了半响,没有任何动作,不断口重复着小厮刚才说的那句话:“只有活下去才会有价值!”
小厮冷笑一声:“明白就好,黄总管说了,明天带你去见郡主,那件衣服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你真是走了狗屎运了,郡主心地善良,说不定你以后会有好日子过呢!”
小厮走后,陆修拿起那个黑色的馒头,咬了一口,接着是第二口,这是粗粮制作的馒头,虽然确实很难下咽,但他常年在边关统军,有时候会遇到弹尽粮绝的情况,这样的饭食他也吃得下,更何况,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