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赐三岁的那个新年,年味尤其的浓,郑纪有感而发,想带着家中几个年纪大些的孩子出去逛逛街。
包括冬赐的大哥二哥和长姊,也好叫婉嫣见见世面,二姊年龄太小了,带着出去怕是看不牢,思来想去的也就作罢。
留着婉娴一个小孩在府里头陪着几个姨娘婢女的热闹热闹也好。
冬赐见他们要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郑纪看着心疼,便也把冬赐带上了,亲自抱在手中生怕磕了碰了,又安排了许多人照看这几个孩子。
府内留下几个女眷,也都其乐融融的聊着孩子们那些琐事以及不知从哪听来的各府八卦,时不时也学着大老爷们碰上两杯酒,学着样子搞了个划拳。
刘华玉想起自己对郑纪那番指责,在自己饮酒时也收敛三分,与姨娘们客套着盖住酒杯不让她们趁机添酒。
街上张灯结彩,映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暖色调,加之上扬的嘴角,是其乐融融的氛围。
这是孩子们不多次的出府机会,都有些兴奋,走在街上不多时,大家手中都抓着一根糖葫芦,冬赐手中是卖糖葫芦的老板特地折断一半的竹签做的一根小小糖葫芦,冬赐舔着糖浆不亦乐乎,将自己的脸都抹上糖浆。
走着走着,前头有许多小孩抓着烟花正准备放,广珏广璟利落的穿过人群,一下子就挤到围观的人群当中,卡住一个能看清的位置静等烟花上天。
郑纪和长姊婉嫣在后头慢悠悠的走过去。只见一个孩子迅速的跑开,拥着的人群也往后退散,郑纪知道是烟花点燃了。他率先抬头,点到一簇上升的烟花。
烟花绽开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紧跟随,绚烂的色彩过后,最后一点亮光消失在夜空中。
人们自觉的分散开,各做各的事情去了,广珏广璟也蹿回郑纪身旁,正讲着方才烟花的美丽。
众人往前走去,郑纪给每个孩子都买了许多玩具小吃的,又给留在府中的二女儿挑了些首饰玩具等,眼看着时间差不多,是该回府与刘华玉她们团聚的时候。
郑纪低头看到了广珏广璟恋恋不舍的眼神,看到了冬赐有些困倦的脸色,却没看见他的大女儿。
郑纪霎时愣在原地,往四周都看了看,人头攒动的,一个四岁的孩子夹杂在人群中也难找,他派人将这三个孩子赶紧送回府,自己则又带了一帮人专门往犄角旮旯的地方找人。
婉嫣平时最为听话,外出也只会乖乖的跟着大人,不可能自己跑到别的地方去,郑纪脑中突然蹦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一定是人贩将他的婉嫣给拐走了!
郑纪平时都没这么慌张,喊婉嫣名字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路上的行人匆匆,噪声喧闹,洪亮的声线此刻也没有那么大的效果。
走的离郑纪近的人也只是胡乱的瞥了一眼这个慌张的中年人,没有人愿意在新年的时候去多管一个陌生人的闲事。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街上的行人也逐渐少了,也许是真的暂时无法了,郑纪只得回府。
府邸门口聚了一堆人,有刘华玉,叶姨娘,脸庞都带着焦急神色,应当是已经知道情况正着急的人们。
看见郑纪回来,叶姨娘往前走了好几步,甚至都超过了刘华玉的位置,朝他身后看去,发现竟无一人,险些直直的跪下去了,幸而身旁有婢女搀扶她一把。她就这样怔怔的看着门口的方向,看着那个空无一人的地方。
“我们都已经知晓发生什么了,婉嫣先前随你出去,如今可找到?”刘华玉瞥了一眼叶姨娘,率先开口询问。
良久之后,郑纪沉默的摇了摇头,随后添上一句,“我还派了人去找,现在还在找呢,还有希望,还有希望的。”他点点头,是在肯定自己的话语,多半还是在安慰自己。
刘华玉没有开口,仿佛在确定他说的这话的可信度,一旁的叶姨娘回过神来,就扯着嗓子哭喊上了。
那声音哭的叫一个凄厉,夜晚上听着也渗人,引得本来不知晓此事的几个姨娘都掀了被褥,聚在门前也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一时间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郑纪丢了大女儿本就心烦,看见这么些人拥挤在一起更是焦躁,带着怒气的挥挥手,让众人散了,就留下叶氏与刘华玉与他一同冷静冷静。
“叶姨娘先放宽心,孩子六岁正是贪玩的年纪,兴许是出门兴奋了正在哪儿高兴呢。”
刘华玉眼见着气氛过于沉闷了,便率先开口。她何尝不知道这样的几率有多小,但作为正室,还是得安抚两句做个表率。
叶氏更为焦急,说话的声音处在破音的边缘。“怎么会呢,婉嫣平时多么听话夫人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下子肯定……肯定人已经没了……”她呜咽一声,颤抖的手拿起帕子拭泪,身子朝她的贴身婢女那儿靠去。
“若真是丢了,你也不准做出傻事,京城虽大也有边界,总有一天能相认的。”郑纪恐她一时忧伤上头作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故而开口一劝。
“凭什么是我的女儿!怎么郑冬赐没丢,广珏广璟没丢,偏是我这最听话乖巧的婉嫣丢了!好端端的待在家中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也许丢女之悲多于礼数之尊,叶氏一通说,丝毫不顾刘华玉仍在此,说罢便也无个告别之辞便带着婢女离开了。
刘华玉伴着郑纪,看着周围都是贴心的人,嘴中不免抱怨叶氏方才言辞不当“这叶姨娘也真是,这不是咒咱们冬赐吗,还咒广珏广璟呢,老爷您瞧她那个样子,连点做妾的本分都丢了。”
郑纪瞧了瞧她簇起的秀气眉头分外火大,“你也别多说了,婉嫣都丢了也不想想办法,还在这家长里短的抱怨,抱怨能成什么事,让她说两句怎么了!”甩下这么一句话后也离开回了书房。
刘华玉愣了半晌,猛的拍桌起身,“他什么时候这么袒护叶氏了,我说两句还不行了,她说的可比我更狠了。”
身旁婢女凭栏开口:“这不嫣姐儿走丢了,老爷也着急,这才心疼心疼叶姨娘,这平时哪瞧的上人家的,您是正室,偶尔也还让让她们才显风度。”刘华玉抬起右手搭在她的手上,遮掩倦容亦回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