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刘妈妈来哄我起床,说是父亲要带着我们一同上山去采山泉煮茶呢。大约是宿醉的缘故,虽然起了床,可头还是昏呼呼的。只在镜子面前坐下,让刘妈妈为我梳头,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镜子里,那角落像是有个笼子,可怎么是空的呢?……我的兔子呢?我猛的回头,刘妈妈吓了一跳,把我的头发都扯掉了几根,头皮传来的疼痛让我一下就全都清醒了。
“我的兔子呢?怎么没了?你们把它关到别的地方去了?”我提着笼子,去问玉环,昨日便是她帮我把笼子提回来的。
“没有啊,姑娘。我昨天晚上把它提回来便就放在姑娘房里,还按照姑娘吩咐的,给它放了水和胡萝卜呢,怎么会没有呢?这……”
“昨晚你喂它的时候,它还在?”
“在的呀,奴婢还逗弄了它好一会儿。这怎么?”
“那晚上我回来时它可还在?”
“这……昨晚姑娘喝醉了,奴婢只顾着照顾姑娘,没……没注意。”
“刘妈妈,今早你来时可看见了?”我急的跳脚。
“好像没有,奴婢来时似乎便只是个空笼子,奴婢还以为姑娘把它放出来玩耍了,没有在意。”
这院子本就小,大家早上又都在正厅用早饭,所以听见外头的声音便都出来了。
“怎么了?阳儿。怎么没有梳洗便跑出来了?快回去,梳洗好了过来用饭。”祖母慈爱,看见父亲蹙眉,便先开了口,免得我被父亲责骂。
“祖母,我的兔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我跑进祖母怀里哭,连祖父都有些心疼了。
“好孩子,想是笼子没关牢,叫它跑走了。一会儿上山去,祖父再给你捉一只就是了。”
“行了,让你祖父和你父亲再去捉。不哭了,眼睛都哭红了可怎么好?跟祖母进屋去,今日祖母亲自给你梳头,好不好?”
我这才从祖母的怀里抬起头来,被祖母领着回了屋子。想着那兔子要是跑走了也好,在山里自在惯了,肯定比跟我回家住囚笼要好。众人都见我松了眉头,可是身后的李开夏却把颤抖的手攥成了拳。
“他们都去了山上,你怎么又没跟着一起去?”秋菊小娘赶回屋里拿针线,便看着李开夏仍愣愣的坐在床边发呆。
“我身子弱,跟着去了也是受累不讨好。没准父亲还要说我骄矜,岂不更让开阳得脸。还不如在这侍候祖母。”
“这样也好。你早饭用的少,我现下要去老太太跟前陪着,你自己去吩咐厨房做些吃的,吃完了再过来。”
“嗯。”开夏点点头,又坐了好一会儿才去了厨房。
这庄子上的院子小,厨房也就这么一间,带过来的女使婆子都在跟前伺候着,厨房里留下的小女使自然就偷懒些。开夏到了厨房,见里面没人,又听见后头的院子里有动静,以为是女使们偷懒耍滑,正准备在这些人面前摆一通架子,正好撒撒气,却被眼前的事给吓着了。
只见一个粗老汉正把囫囵的兔皮摊在石头上用锯末子来回的揉搓,锯末上的血腥和那大盆中飘起的兔皮都是是狰狞的吓人,更别说还有满院子的腥膻味儿让人作呕。虽是庶女不比开阳,可从小也是锦衣玉食的养着,李开夏何曾见过这些,吓的连眼睛都直了,大气都不敢喘。
“小的见过三姑娘。”那老汉见有人来,忙上前见礼,可是他一身的腥膻,吓的李开夏急退了几步。
“小人冒犯,望姑娘恕罪。”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回姑娘的话,这些是从昨夜阿郎带回来的兔子身上剥下来的。老奴觉得扔了可惜,所以便想自己收拾出来,冬日里做些衣领袖领的也好。”
是呀,他们家的狐裘貂皮都用不尽,怎么会留着杂毛的兔皮呢。家里不要的东西,下人们拿去也没什么,而且这院子里实在是味道太重,李开夏正准备离开,却瞥见拿架子上晾了一张雪白的皮子,不觉的停下了脚步。
“那张也是兔子皮吗?”
“是,昨天这些兔子里,就这一只毛色最好,老奴杀完这些才瞧见,差点没让它跑了。”
李开夏没想到自己昨天一时嫉妒开了笼子,竟然就叫那兔子丧了命了。不禁觉得一阵战栗,看着那雪白的皮子,都觉得像随时会渗出血的妖怪似的,踉踉跄跄的转身就跑了。
可是没一会儿老汉又见她回来了,眼睛都红了,直勾勾的盯着那张白兔皮看。
“把这块皮子制好后给我送到国公府去。”
“啊?”
李开夏从手上褪下一个金镯子,“这给你,你把这个皮子收拾好送去,不要让别人知道,到时我还有赏钱给你。”
“是。”那老汉忙不迭的接下镯子,一块白得的兔子皮换一只金镯子,只怕主人反悔呢,哪还管的了其他什么。
李开夏走近那张皮,竟也闻不见什么味道了。眼前全是李开阳着急的跳脚、抹眼泪的样子,她喜欢她那样子,很喜欢,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