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行脱离执念世界后果很严重,徐君的眼睛不断涌出血泪,脑子里如有针扎的痛,喉咙腥甜,估计内脏也被波及。
但是如果他选择留在暴动的执念世界里,现在就变成黑血的养料了。
抓过桌上的一张纸,这上面是他抄录的任务信息。
“为庆安王朝最后一位将军的亡魂祈安,任务等级为三...”
上一次失败他觉得是因为自己没发现黑衣人的存在,导致有个年轻人被刀气砍死,所以虽然救下了女人,但还是不算圆满完成亡魂执念,所以才失败。
但是这一次,他明明全都救下来了,为什么还会失败?
百思不得其解,徐君苦恼的瘫坐在椅子上,
放下纸,他在思考另一个问题:“亡魂的执念世界是其一生中最不可磨灭的回忆构成,大多数人在回忆的时候,会觉得如果我当时那么做会有多好,从而就会不断给自己相应的心理暗示,以达到某种情绪的抒发。”
如果这个将军生前给过自己心理暗示,那么显化在执念世界里又会是什么样子?
他一直以为那四个救人的年轻人就是将军的心理暗示。
可能当年的事实是将军去晚了,没能救下那个女人,所以就幻想出几个年轻人。
但是现在看来,他可能想歪了,这是个完全错误的角度。
脑海中回忆起那个世界的所有,茶楼,大街,被砍头的女人。
所有的细节如回放的录像一般闪过,最后定格在那本小人书上,捕快反被小偷杀死。
徐君一怔,如果捕快代表正义的抵抗军,小偷代表入侵者的话。
“对啊,这么离奇的图画书,怎么当时就没重视呢!”
一瞬间所有思路都打通了,如果说将军的心理暗示是那本书,那他的执念根本就不是救人。
想通了之后,徐君立刻冥想恢复状态。
一个时辰之后,他再次理了下思路,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按照行业规定,失败三次必须要放弃任务。
从架子上的黑盒子里掏出一把灰白色的粉末,用玄气定型成一炷食指粗的香。
轻吹一口气将其点燃,一股十分独特的浓香弥漫开,味道就像是廉价香水喷在厕所里混在一起的味道。
烟气渐浓变成雾霾,最后徐君的眼里只剩下灰白色。
脖子上的青铜令渐渐冰凉,徐君把它掏出来,白雾疯狂涌入。
耳边开始响起嘈杂的声音,雾气渐渐消散,阳光投射进来,出现在眼前的还是那个茶楼。
天上下着小雨,店小二提着热茶走得很急。
砰。
热水撒了一桌子。
“对不起,对不起。”
徐君抬头刚想说没事,却发现对方的眼睛有些红,就跟之前执念世界暴动的时候,店小二的神情差不多。
“没事,你去忙吧。”徐君不动声色,手里捧着小人书,一副看风景的样子扫视一圈。
茶楼上的人目光若有若无的看过来,邻桌的人总是不经意间的瞟一眼,大街上蜂拥的人群偶尔也会看过来。
他们的眼里跳跃着不清不明的情绪,很诡异。
“看来将军的亡魂已经注意到我了。”
原住民已经对他产生警惕和敌意,徐君心里一紧,只能默默祈祷不要发生什么变故。
一切都按照既定的流程进行,刽子手抬起刀即将砍下。
但是这次却没有惊呼声,因为人群里少说有一半的人竟回头看向徐君。
这些人的皮肤下面浮现出淡淡的黑色血管,瞳孔深处被交错的血管填满,猩红的双眼看过来。
后颈发凉,不知道什么时候,店小二出现在他身后,提着空茶壶盯着他的脖子。
心里很慌,但是徐君没有回头,就像是不知道有人盯着他一样,镇定的捏着茶杯嗞溜一口,手都不带抖一下。
他心里已经做好盘算,一有半点风吹草动立马退出这个世界。
但这是他第一个三级任务,而且他一直保持着百分百的祈安成功率,就这么离开的话,心里有些不甘。
可能是发现徐君并没有干涉,原住民们终于不再关注他,继续看砍头。
飞刀砍掉刽子手的臂膀,四个年轻人窜了出去。
看客们惊恐的逃窜,这个大街乱作一团。
徐君从人影里依稀看到两道刀光闪过,两个年轻人被刀光贯穿,胸口透亮。
铁衣修为高出一大截,剩下的两个人根本不是其对手,即便两个年轻人以命换命的打法,也只是砍碎铁衣的胸甲。
四个年轻人的鲜血染红了路口,铁衣上前一一补刀。
栅栏后跳出来两个黑袍,三人聚在一起。
跟着人群逃窜的徐君找了个隐蔽的墙角,从锦囊里取出一块小镜子,反射那里的场景。
镜子上涂抹很薄的一层灰色物质,防止反光。
三个人走到女人的身边,一个黑袍捡起大刀,看样子是要继续砍死女人。
然而发动了光阴眼的徐君清楚的看到,女人披散的长发下,那双眼睛与铁衣对视了片刻。
那绝不是在表达恨意,从黑发缝隙下的脸部肌肉反馈上,徐君甚至觉得这女人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这女人果然有问题。
所以这个将军的执念很可能就不是救下这个女人,而是阻止他救下这个女人。
镜子里,黑袍提着屠刀动作缓慢,几次举起又放下,剩下两人不时打量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
这哪里是要杀她。
过了一会,他们突然拖拽女人似乎是要换个地方。
镜子的角度看不到那几个人,徐君慢慢的把树杈往外探,那上面挂着小镜子。
不断调试角度的徐君突然在镜子里看到一闪而逝的影子,心猛地一跳,眼角抽搐,缓缓扭动树枝,回到刚才那个角度。
一个老头整个身体都趴在窗户上,嘴巴长大一口黄牙,口水顺着下巴流出来,他那双泛白的眼珠子死死瞪着,眼白里全是血丝。
而他看的方向,正是地上那面镜子,或者说,是看向镜子后的徐君!
一瞬间,全身的肌肉都被恐惧刺激到紧绷。
这个时候徐君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大街上那些房子里,每个窗户后面都趴着如同丧尸一般的原住民,他们的目光如吃人的厉鬼,完全看不到人的样子。
这种变故,是他从业数年从来没遇到过的。
凉意从脊背直通天灵盖,但是这些人只是看向他而已,没有别的动作,徐君刚这么安慰自己,就听到路口那里传来铁衣的怒吼。
“谁!”
刚从原住民那如同厉鬼的眼神中缓过神来的徐君,就看到自己正前方的那条街道上,出现一个骑马奔来的身影。
前两次一直没露面的将军出现了。
咔嚓!
刺耳的声音让徐君立马回头,他背靠的那面墙上的窗户裂开,钻出一个被玻璃划到鲜血淋漓的头颅。
那个头颅的脖子上凸出黑色的动脉,他睁大的眼睛里还扎着玻璃碎片。
咔嚓喳...
到处都是玻璃破碎的声音,无数病态发狂的原住民挤碎玻璃。
尼玛!
徐君心态炸了,瞳孔中蔓延出来的墨线疯狂扭动,眼角涌出鲜血。
离他最近的那个头颅已经从地上站起,他咧着大嘴,像是看到美味一样用满是玻璃碴子眼珠盯过来。
“回去啊!”血泪顺着脸颊滑落,徐君疯了,无论他怎么运转光阴眼和经文,都不能像之前那样定格执念世界。
他回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