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逐渐升了起来,我独自一人坐在广场上,天上下着小雪,今天是除夕夜,是个家人团聚的日子,但是我不知道我应该去哪里,我甚至不知道我来自哪里,我的记忆似乎只有这个广场,这个广场很大,大到能容下一个集市,除夕时的白天很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闹市渲染出了除夕的喜庆气氛,我坐在广场里面默默看着街上的人们喜气洋洋的买着年货,小孩在里面和小伙伴穿梭在人群里面。我试着和他们打招呼,但他们好像看不到我一样继续快乐的玩着。
时间慢慢过去,人群渐渐散去,广场恢复了它安静的模样,我觉得呆在广场上面实在没趣,就慢慢的到处走走,和白天的熙熙攘攘相反,晚上的街上空荡荡的,大家都在一起过除夕了,我慢慢地走着,一边看看他们都在做些什么,街边有扇窗子,半打开的,估计是为了排掉多余的热量,我从这扇窗子看看这户人家在干什么。
我看见了这户人家的主人正在包饺子,男主人正在那里剁着包饺子的馅,女主人也在帮忙着,而他们的孩子也在帮他们包饺子,不过包得很不像样子,干活的声音、笑话小孩的包饺子的声音、电视的声音等都响了起来,整件屋子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我默默退了出来,我应该是有一个家的,但我忘了;我也应该是有爸妈的,但我也忘了;我也应该经历过这些场景的;但我已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现在是孤身一人。
我继续默默地走着,走了不知道多久,只知道这雪还在不停地下着,忽然走着走着我才发现我好像回到了之前的那个广场,好像只是绕了一圈而已,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个人,瘦瘦高高的,穿着一身黑袍子,但很薄的样子,肩下还夹着一本薄薄的书,这一切都与周围的雪色格格不入,我礼貌性的对他打招呼,尽管我认为他会和之前的人们一样看不到我,但当我朝他挥手的时候,我清晰地看到他朝我挥了一下手,我看见他慢慢朝我走了。
我问了他:“你看得到我吗?那为什么之前我跟别人打招呼别人看不到我一样,他们根本没理我。”他轻笑了一下,说道:“别人看不到你的,他们根本看不到你的,当然他们也看不到我。”“为什么?”“因为你已经死了,冬天里落雪的时候死的。”他的解释并不能让我信服,我持续问他“那人们为什么看不到你?”而且试图从他的话中找到破绽。
他又笑了一下,“很简单,你们应该听过有种鬼叫做无常吧,他们的职责就是把逝者的灵魂带回去,而我就是这样的一个鬼,人刚死的时候,我们不能马上就能赶到带走逝者的灵魂,所以逝者的灵魂会有一段时间待在人间,不过这也没什么事,因为那时人们也看不到逝者的灵魂,而死去的人也会暂时忘记自己的过往,受自己身体的牵引只会在死去的地方不断徘徊,我今天的任务就是带你回去。”
我这时十分地冷静,仿佛眼前的人只是一个正常人,“既然人们死后会暂时忘记过往,那我能问一下我自己的过去吗?我刚刚看到了一户人家团聚的场面,心里有一些模糊不清的东西好像醒了,我至少应该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吧?”
那个穿着黑袍子的无常把肩下夹着的书拿了出来,“任何一个逝者在回去之前都会知道自己的过往,让逝者知道自己的死因是必要的,尽管改变不了。”他打开了那本书轻轻念了出来“那就让我告诉你吧,你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里面,虽然算不上富贵但家庭和睦、家庭美满,日子过得也算快乐,但在你六岁时的突如其来一场瘟疫彻底打乱了你的家庭,整个家庭除了你之外全都……,然后你被迫颠沛流离,从六岁直到现在,也就是死前的时候,以往的冬天不太冷,你以前的时候借着从别人不要的旧衣服中勉强活下去,但今年的冬天格外地寒冷,以前提供旧衣服的人家也早已搬家,搬进来的是一个刻薄的老妇人,她拒绝了给你提供旧衣服,你无可奈何,只能来的广场上静静等死,然后就没有了,这就是你的一生,坎坷、颠沛、流离失所,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
我记起来了他所说的一切,过往的记忆在我的眼前纷纷扰扰地走过,我想起来了。
我看向了他,静静地说着“既然我已经知道了,那我就可以跟着你走了,不过来人间一趟,却这么狼狈地回去也多少有点……”
他突然严肃起来,说了一句“未完成死前心愿的人是不能够回去的”我疑惑了,“我的心愿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他这时走近了过来,轻轻抱了我一下,这怀抱里有一种温暖的味道,然后他退了回去,说“这就是你的愿望: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的眼泪这时夺眶而出,我想起来这感觉,这感觉就像是我在五岁时,我第一个听到天上的雷声而十分害怕,而这时家人们全都跑过来来安慰我,而这个怀抱就好像我家人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让人沉迷,可是我以后永远也体会不到了,我抬头看了看天色,月亮已经快落下来了,除夕快要过去了,新的一年很快就要开始了,我却如此贪恋这个温暖的除夕以及那个温暖的怀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