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古董店的路上,车内弥漫着压抑的沉默。
烛九渊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不知该如何开口。
烛雪吟紧握方向盘,怒气未消。
这个从小温顺的弟弟突然有了主见,这本该是件值得欣慰的事。
可偏偏是现在,偏偏是这件事。
那些她拼命想让他远离的危险,如今他却要主动靠近,过往所有的保护,都成了徒劳。
能怪烛九渊吗?
不能,或许这就是他的宿命,即便想让他远离,最终还是会回到原点。
若她不是烛九渊的姐姐,见到他主动担起家主之责,或许会为家族重获主心骨而欣慰。
可她偏偏是。
她害怕弟弟会像父母一样,成为又一个牺牲品。
既然无法阻止,那就只能全力相助,谁让她是姐姐呢?
当车停在古董店前时,烛雪吟已经调整好了呼吸。
推开雕花桐木门的瞬间,铜铃在檐角响起一声悠长的“叮——“,像是从某个前朝梦境里漏出的回音。
店内陈设古朴,书画瓷器整齐陈列在檀木展台上,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些摆在明面上的物件,虽也算得上雅致,但价值都不算高。
偶尔会有富裕的寻常人家买去做装饰,不过这样的顾客并不多。
烛雪吟真正赖以维生的,是藏在地下室里的那些特殊藏品。
推开地下室厚重的铁门,刺骨的寒意瞬间侵入骨髓。
与外界三十多度的酷暑形成鲜明对比,这里的温度直逼零下。
阴冷的气息如有实质般缠绕上来,让人不自觉地绷紧神经。
地下室内的陈设与楼上截然不同。
看似古朴的器物随意散落在斑驳的木桌上,毫无章法。
角落里单独摆放着一张矮桌,上面堆放着数十件明显是现代工艺制成的物品,但每一件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现在的邪器数量已经这么多了吗?”
烛九渊粗略扫过,竟有近百件之多
“最近几年的确变多了。”烛雪吟的声音在地下室中显得格外清冷。
这正是她极力反对弟弟继承家主之位的原因,邪器激增,意味着某些不好的变故正在暗处酝酿。
“政府倒是瞒得严实。”
这些年网络上除了些捕风捉影的段子和主播的故弄玄虚,几乎看不到任何真实的灵异报道。
烛雪吟随手拾起一把雕花木梳,在指间翻转:“只要不闹出大动静,这些事永远不会见光。”
“还有古宝吗?”
烛九渊对这些低阶邪器兴致缺缺,散修才用这些粗制滥造的玩意,像他这样有正统传承的,自然看不上眼。
“三叔前段时间送来了几个,我给你拿过来。”
古宝,实为古代修士炼制的法宝。
那时天地灵气充盈,天材地宝俯拾皆是,铸就的法宝不仅威力非凡,更蕴含独特神通。
如今想要获取古宝,要么在暗市中重金求购,要么冒险探寻那些尚未被发掘的古代秘境,虽机会渺茫,却并非全无可能。
至于邪器,不过是沾染不详气息的寻常物件,包括但不限于妖气、煞气、鬼气等。
即便偶有异能,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待其中力量耗尽,便与凡物无异。
三叔送来的古宝,品质都算得上一流。
一柄通体黝黑的匕首,刃身与握柄浑然一体,由某种特殊精铁锻造而成。
刀刃上隐约可见细密的暗纹,年代久远到已无法考证其来历。
仅仅是握在手中,便能感受到其中蛰伏的凌厉杀意。
另一面青铜古镜,背面镌刻着栩栩如生的火凤纹饰。
镜面经过千年打磨,竟光滑如新,映照出的影像比之现代玻璃镜也毫不逊色。
指腹轻触镜面时,能感受到一丝温润的灵力流转。
“这两件我就带走了。”
不等烛雪吟回应,烛九渊已随手将匕首和铜镜塞进了那硕大的裤袋内。
古宝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在他口袋里勾勒出突兀的轮廓。
烛雪吟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接下来准备去哪?”
“晚上三叔找我出去吃夜宵,姐,你去吗?”
“算了吧,没那心情。”
知道自家老姐心情不好,烛九渊也没继续触她的霉头,干脆直接闪人。
暮色渐深,华灯初上。
烛九渊溜达着,按照智能地图的指引,拐进了城市一片被遗忘的角落。
这里是典型的城中村,与远处色写字楼群仅一街之隔,却仿佛是两个世界。
低矮的老楼外墙斑驳,缠绕着杂乱的电线,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与生活气息混杂的潮湿味道。
脚下的水泥路早已年久失修,坑洼处积着浑浊水渍,路边随处可见深色的油污痕迹。
此时,各式各样的路边摊已经支起了招牌,锅铲碰撞声,食客的谈笑声,混杂着食物在滚油中滋啦作响的声音,显得热闹而又充满烟火气。
烛九渊穿过这片喧嚣,目的地还在更深处。
他沿着一条更窄的小巷往里走,人声渐渐稀疏,路灯也变得昏黄不定。
巷子尽头,靠近一片在夜色中显得黑黢黢的未开发树林,一家名为“友亮烧烤”的店铺亮着略显黯淡的灯箱。这里位置偏僻,客流明显少了很多,周围多是些的出租屋。
此刻还不是它最热闹的时候,那些打工人们大多还在流水线或工位上忙碌,估计要等到晚上十点以后,这里才会被下工的人群填满。
远远地,他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三叔烛云珐。
与他坐在一起的,还有两个自己不认识的陌生人。
他们坐在店外支起的小桌旁,面前摆着满满的烤串和空啤酒瓶,吃得正酣。
“三叔。”
烛九渊走近,打了声招呼。
“哟!小九来了!”
烛云珐闻声抬头,脸上立刻绽开爽朗的笑容。
他还是老样子,有些不修边幅,下巴上胡茬又留了一片,估计又有好几天没认真打理过,但精神头十足。
三叔热情地拉过一把塑料凳,用粗糙的手掌拍了拍凳面:“来来来!就等你了!”
他拿起一串烤得焦香冒油的羊肉串塞到烛九渊手里,带着惯有的调侃语气问道:“你小子这回肯从外面回来了?怎么,下一步是不是准备跟你二叔混,当个西装革履的‘资本家’,专门剥削我们这些劳苦大众啊?”
烛九渊接过肉串,也不客气地咬了一口,含糊地笑着回应:“三叔你这就没意思了,我哪是那块料,我可是打算跟着你混的,你这多自在!”
“可别!”
烛云珐闻言,故意做出一个夸张的惊恐表情,连连摆手。
“可千万别跟着我!你要是真跟我这东奔西跑地瞎混,你二叔非得活剥了我的皮不可!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说着,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气氛轻松而融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