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死症
女生柳眉杏眼，化着淡妆，裸粉色的连衣裙将身材裹得姣好。
即使以宴晗挑剔的眼光来看，也是位难得的美人。
不过吸引宴晗的，却不是这漂亮的外貌。
而是女生身上，几近于红色的因果律。
因果律有三种颜色，白色、彩色、除白色以外的其他纯色。
其中白色属于新生儿，刚刚进入世界的宝贝，除了生死，还没有形成其他的因果，所以是纯粹的白色。
而正常人的生活丰富多姿，因果之间相互交叉影响，所以五彩缤纷。
比如傅雨，宴晗在他身上所看到的就是彩色的因果律。
至于纯色，又分紫色、红色、黑色。
自古以来，紫色都象征着祥瑞之气。
在人间，纯紫色极为难得，常常出现在帝王身上。
至少宴晗混迹的这千百年来，还没见过。
傅庭深身上的气息很像，但宴晗不确定。
或许等她处理好女鬼的事，瑞气恢复得多一些，就能堪破了。
至于这个红色，则往往代表着死症。
由鲜血染红的红色，是生命的颜色。
意味着死期将至。
眼前的少女，正值花样年华，却几近被红色笼罩。
无病，无灾，却有死症。
实在可惜。
而黑色的因果律......
“你看什么？”
漂亮女生说话语气很冲。
杏眼里全是对宴晗的不满。
宴晗抬眼，眉眼弯了一瞬。
长得这么漂亮，却是个刺头儿。
嗯，她很喜欢。
“关你什么事？”
“你看我，你说不关我的事？”女生不可置信，“你还笑？你刚是笑了吗？”
宴晗点点头，“所以，你不是知道我在看你么，还问什么？”
“………”
女生气得抓狂。
“宴晗，你…你别以为你进了我傅家的门，你就真当自己是我嫂子了？如果不是我哥身体不好，轮得到你？”
“你最好摆正你自己的位置。”
“娜娜——”
一道冷冽的声音，暗含警告。
傅娜娜瞪圆了杏眼。
她，刚刚是听错了吗？
她是被她的哥哥给警告了？
为了那个人？
可那个人是宴晗啊，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而且，明明就是宴晗先挑衅自己的。
哥哥居然没有帮她！
还警告她？！
傅老太太神情也闪过一丝意外，自从傅庭深的病情加重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傅庭深会主动关注别的事。
没想到，他在和自己说话的同时，居然还能关注到外面？
傅老太太抬眼，第一次正视了宴晗。
那眼神算不上锐利。
宴晗却明显感觉到了不悦。
宴晗眼神不闪不避，那抹漫不经心的气势，犹在老太太之上。
最后还是老太太率先移开了视线。
“看来天师说的办法果然有用，你的身体确实好了不少。”
傅老太太站起身，“改天让天师再过来给你看看。”
自从傅庭深的病情加重后，傅老太太就常请天师进府里。
天师……
傅庭深下意识看向门外。
宴晗斜倚着，姿势随意。
笔直修长的手正在不停地写着什么。
清丽的面容一半在光里，一半在暗处，长且密的眼睫轻轻垂着，勾勒出柔和的线条，每一笔都是恰到好处。
“行了。”
宴晗收回手，递给傅娜娜。
“如果你要是遇到危险，你就把这个符拿出来，然后念：十方世界上下虚空，无量法界，神佑万民，唯神唯灵，望垂昭报，请！”
“记住了没？”
傅庭深：“……”
傅老太太：“……”
傅娜娜：“……”
这人，是真有病吧？
“我才不要你这什么破玩意儿！”
还要念咒语？
当她是什么中二少女？
傅娜娜气还没消，只是在傅庭深面前不好发作。
她会收下宴晗的东西才怪。
“奶奶，我们走！”
傅娜娜趁着傅老太太转身之际，背着傅庭深狠狠地剜了宴晗一眼。
别得意，到时候有你好看。
宴晗并没有在意傅娜娜的小女生行为。
她站在原地，目光如神祗俯瞰众人，悲悯又漠视着一切。
很奇怪。
她竟然没有看到会致傅娜娜死亡的因。
*
“没看到？”
老太太喝了口粥，眼神平淡地看向黄妈。
“是。”
黄妈低着头，根本不敢于老太太对视。
举止恭敬。
“当时是宴小姐出来开的门，没有让我进去，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同房。”
傅老太太没再说话，沉默地喝了几口白粥。
黄妈也不敢走，静立在一旁。
几分钟后，傅老太太放下碗，“你去请天师，让他这两天过来一趟。”
“是。”
黄妈眼珠子微微一转，人没动。
“怎么？”
“没什么，就是……”
黄妈一咬牙，脱口道：“今天您让我去请少爷时，少爷他…警告我，不要对宴晗不敬。”
傅老太太正在擦拭的手微微一顿。
“警告？”
傅老太太想起今天宴晗的眼神，她直觉有什么东西，开始超脱了她的掌控。
“你确定是警告？”
“是。”
黄妈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表情不似作假。
傅老夫人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你让天师今晚过来一趟。”
“是。”
黄妈转过身，缓缓吐出一口气。
刚刚恭敬的眼神，变得倨傲起来。
宴晗，你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你这是什么表情？”
“什么？”
黄妈一愣。
她看向老太太的眼神里满是不解。
不对，她怎么还在这里？
她不是已经转身，去请天师了吗？
“你是对我的吩咐有什么不满意？”
老太太目光矍铄。
黄妈心里不由咚地一声，直沉落地。
糟糕。
“不...不是，当然不是，我只是...我只是觉得那位宴小姐是个不知恩的人，我为您不值。”
老太太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做好你的分内事。”
黄妈心里一个咯噔，“是。”
她快走几步，确定出了院子，才拍着胸脯缓了缓。
刚刚是怎么了？
跟中邪了似的。
“黄妈，你怎么过来了？是老太太的吃食方面还有什么要求吗？”
“啊？”
黄妈抬头，她怎么又走到厨房来了？
她要去请天师啊！
要是耽误了老太太的事，她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黄妈？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没，没事。”
黄妈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却感觉一阵悚然。
大白天的，见鬼了？
她是怎么从老太太的宅院走到厨房的，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黄妈？黄妈？”
黄妈感觉自己手臂被猛地扯了下，她回过头，不明所以的看向来人。
“你拉我干什么？”
“黄妈，这里是池塘，你是要下去挖藕吗？怎么走这里？”
挖藕？
黄妈才不是要去挖藕。
到底怎么回事？
“哎，你等等，你和我一起去下前厅。”
“哦，怎么了？”
黄妈闭口不语，紧紧地拉着旁边人的手臂。
她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周围走过的路，穿过的景。
没错，这回没错。
“啊————”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黄妈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快来人啊——”
“医生，快叫医生！”
“电话全部都打不通啊！”
“那叫车过来，直接送去医院！”
“司机说车子刚送到维修部，大概要三十分钟后过来，怎么办？”
“先抬到荫凉处，我去前厅喊人。”
“好。”
“......”
伴随着黄妈的阵阵哀嚎，现场简直一片混乱。
关键是，黄妈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会摔下楼梯了呢？
她走楼梯了吗？
她怎么不记得？
她刚刚拉的人呢？
是谁来着？
“黄妈，你先忍一下，喝点水吧？来，我喂你——”
话还没说完，咔地一声，杯子裂了。
玻璃碎片划过黄妈脸颊，瞬间迸出一条血痕。
“啊——啊——疼疼疼！”
所有人：“.......”
他们的脑子此刻都盘旋着同一个想法。
这也太倒霉了吧？
怎么就能这么倒霉呢？
所有倒霉事都集中到一起了。
就跟被人诅咒了一样。
而此时，傅娜娜也同样收到了一条，像被诅咒了似的，始终阴魂不散的消息。
——“你到底还来不来啊，就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