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二

　　去你的天雷！都要出人命了。

　　炸裂的风。

　　衣诀纷飞。

　　枝叶全落。

　　正是花开时节，狂风带起一阵隐隐的花香。

　　肆意穿梭的风，扫着寺院的角角落落，而我只是怔怔的看向师兄，瞪大着眼睛。

　　师兄，你不挺厉害的吗，怎么蠢到用身体来替我挡天雷。我本就是一棵树，值得你用命来换吗？

　　天雷，世间万物，避之不及。可削山为平地，可把生灵烧成灰烬……

　　我只是棵树，偏偏只是棵树。只能站着、只能看着、只能无可奈何又无能为力！

　　一道金光，与穹顶砸下的白光相抵抗。强大的气压，交锋激烈的作响。

　　我焦急的观望着，我只是棵树，一动不动。

　　忽的，金白相间的霹雳，就这么挟着龙吟虎啸之势，狠狠的把师兄砸在青石阶上。轰鸣之后，青石立马成渣……

　　师兄看向我，笑着说：“六月，这记雷，无梦师兄给你挡下了。”

　　两行清泪，嘀嗒落下。

　　无梦的身影开始变淡，他依然弯眸，挂着几分浅笑：“哭什么，一切皆为命数。一千年前，我亲手栽下的你，现在总不至于看着你成灰为土。”

　　看无梦的身影，开始一点点的散去，我鼻头闪过一丝酸涩，紧盯着眼前风中翻飞的黑色。

　　我眼中只剩下了那些灰烬，一如初见师兄的那一日，被人界倾泻的日光扑洒了一地。

　　古寺建立之时，无梦小和尚在夏季六月于寺前栽种梧桐，梧桐名六月。无梦小和尚常给梧桐浇水，他念念叨叨：“六月无梦为安。”

　　无梦活成了千年老和尚，梧桐活成了千年古桐。

　　我嚎啕大哭，哭的稀里哗啦。

　　“六月师姑，节哀！你方幻化出形，如此，会魂飞魄散，销于六界！”小和尚用手抹把眼泪。

　　轻阖双眸，心底一沉。

　　我的视线终于对准了那只猫。

　　猫，局促不安的看着我。

　　呵！这个罪魁祸首。

　　我扯着他头发，按着他便往青石阶上磕，又生气的提溜着他尾巴，一口气把他扔了百八十米远。“去你大爷的！”我双手叉腰，完全顾不上猫惊恐的喵呜声。

　　被我这一扔，自由落体到前滚翻。不多时，一个奶萌奶萌的小男孩，跑过来嘟着嘴吧抓着我衣角：“六月奶奶，我也幻化成人了。”

　　“滚。”我作势又要扔他。“你倒是幻化成人了，可我师兄死了！如果不是你，师兄这千年之躯也不会消弭。滚远点，别让我再看见你！”

　　小猫怂了怂鼻头，沮丧的低垂着个脑袋，手拧巴着衣衫，完全就是一副做错事的小孩模样。我扭过头，不去看他。

　　他后退几步，挪动着小短腿。生怕我一个暴怒，把他扔地上砸回原形，毕竟是好不容易修出的人形，得好好珍惜。

　　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修的神识。如若不是我有了神识，我也不必历劫。不历劫，师兄不会消弭。

　　脑袋猛然一震，竟是如此。

　　看向湛蓝长天，落寞的长叹一口气。

　　原来，这才是我的劫数。

　　我的劫数，就是一场生死局。

　　历劫历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