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六

　　花重锦官城。

　　残叶落花烟重。

　　“小猫，三百年猫妖的眼泪，可够值钱的。”寻魂司司主凉薄的声音在大殿回回荡荡。

　　猫妖没有说话，只是撇了撇嘴巴，似乎刚刚的泪也是被风沙一时迷了眼，或许是从来没有人在他眼前这么悲壮，或许他是一时的感慨，对，是感慨。

　　猫妖，对于想不通的事情，自然不会再想。情感淡薄，是每个猫成长里的必修课。

　　虚虚实实。

　　我在炉内恍若隔世，浅木色的心在幽冥之火的炙烤下，若隐若现。睫毛，眨巴眨巴的忽闪了两下，眸子猛然睁开，天地一片混沌。

　　寺院内，空荡荡的，小和尚皱着眉头说：“师父，光秃秃的院子，咱们好歹种棵树吧！”

　　种树？师父怔住了，他还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师父，师父，徒儿夏天最爱吃西瓜，我们种西瓜树好了！”

　　师父爽朗的笑了，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西瓜可不是树上结的。”

　　小和尚，抓耳挠腮满脸通红，正逢一叶梧桐树叶落在师父僧袍上：“阿弥陀佛，那就种棵梧桐树吧。”

　　大太阳底下，一个小和尚扛着一棵梧桐树苗。小和尚费力的在寺院大殿前挖坑，汗水滴滴答答。

　　抹着汗的小人儿，满脸写着不服气。

　　骄阳似火，闷热的天气，炙热的大地。我皱着眉头，这个时候把这棵树栽土里，它的根不会灼伤的吗？

　　我走过去，手穿过了梧桐树，空间出现轻微晃动。幻影，我恍然大悟。转身想走，发现自己只能立这儿一动不动。把我困在这个结界里，想干嘛？

　　小和尚，就要不管不顾的把耷拉着枝叶的小树苗栽进土里，一只小猫，慵懒的伸着胳膊腿：“喵呜～”圆溜溜的大眼睛，小野猫聚精会神的往前一扑，知了吓得扑腾着翅膀，那叫一个振翅高飞啊。

　　“小猫？”小和尚眼睛一亮，小和尚把树苗放下就去抓小猫。小猫傲娇的跑着，头也不回：“喵呜～”

　　大和尚念经完，走出大殿便看着了被太阳晒焉了的梧桐树苗，树苗耷拉着枝叶，已经没有了活力，“阿弥陀佛”。大和尚把梧桐树苗放到木桶里，缓慢浇着大悲水。

　　等小和尚跑回寺院的时候，寺院里只有一个挖好的树坑。他不知所措的站那，师父拿着戒尺缓步走出：“你可知错？”

　　小和尚在大殿跪了两个时辰，师父说：“万物皆有灵，上天有好生之德，岂容你随意伤害。”

　　梧桐树，命不该绝，慢慢支愣起了枝叶。许是大悲水的作用，梧桐枝叶格外翠绿，看着就让人心感欢喜。

　　大和尚似是感到了我存在一般，凌厉的眸子看了过来，我站在院内，哭笑不得，只因这大和尚即寻魂司司主的前身……

　　原来，唉，这千年之前，我和大家就已有渊源，无奈那时我没有神识。

　　小和尚跪满时辰起身的时候，大和尚发话：“这梧桐颇有佛缘，你且善待于它。现处夏季六月，它名六月，如此甚好。嗯，六月无梦为安。”

　　小和尚扛着梧桐树苗，栽种于大殿前的寺院内，想着师父的话，竟是念念叨叨了起来：“六月无梦为安……”

　　我在遐想：师父，无梦为安，其实，还有下一句，有梦方甜。

　　等等，脑海灵光一闪，六月无梦为安。

　　六月是我，无梦是小和尚，那为安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