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条件
回忆了又回忆，将三个大型基地对比了几次，柳絮最终选择了天玑基地。
天玑基地在长江以南的下游，以洪城为中心，占地不到两百公里，却拥有四千万人口，是所有基地中人口数量最多的。末世中期天玑培育出了一种变异谷物，产量异常的高，四千万人口的供给完全没有负担。
在天玑百公里以内有几个小裂缝，但都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唯一值得担忧的是，这里距离生态保护区有些近。曾经需要人类去守护的濒临灭绝的动植物，在末世开始大量进化大量繁殖，很多食草类动物都开始变异，对血肉产生了兴趣。前世听说天玑曾被变异兽多次攻城，却都化险为夷，可见基地实力十分雄厚。
生态区里也有很多柳絮垂涎三尺的变异动植物，那里是仅次于天坑的觉醒者宝地，而危险系数却比天坑低了很多，是前世最受冒险者们欢迎的地方。
天玑基地中后期的领导者是一对双胞胎，天玑双子的名号相当响亮。都说天无二日，可这对双胞胎却合力将天玑治理的非常好，两个人也从没有意见不和的地方。尤其是两个人几乎同吃同住，配合起来更是天衣无缝，所以即便他们的天赋不是特别出彩，等阶也是所有基地领导者中最低的，却没有人愿意招惹他们。
天玑基地最初的建立者是个少校，叫什么名字几乎没人记得，但是他对于柳絮却是永远的伤---封戈，她的第一任侍卫长。
他坐在她的对面，眼中带着温柔：“我叫封戈，是这个基地的暂时领导者，当然若是你愿意留下来，这个位置换你来坐如何？”
他笔直的站在她身边，对她说：“柳絮，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能让我弯腰，只要你愿意，我将永远站在你的身后。”
他用尽全力抬着断剑，鲜血淋淋的挡在她身前：“快走！你若是死了，我，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心疼的伸出手，却又重重放下：“崔耀已经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早就变了，不要执迷不悟。”
他捂着被贯穿的肩膀，痛彻心扉的看着她：“我，从不后悔。”
从不后悔，从不后悔...
因为崔耀的挑拨离间，被她无情的关入了兽笼，到死都没有怨恨过她。那个第一次见到她就愿意跟随她，为她放弃整个基地领导权的男人…如果封戈没有死，崔耀如何也不敢动受伤的柳絮，柳絮的死完全是自找的！
封戈，今生若是还能见到你，千万不要再跟着我！
欠他的，不知道今生能不能偿还。为了前世的债，她说什么也要去天玑一趟。
如果一切顺利，柳絮打算在天玑基地度过今生末世的前十年，至于十年之后会变得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过等到那个时候，她已经完全拥有了掌握命运的能力。
一个小小的初期规划，被柳絮勾勒了出来。她会在淮海市再住两个星期，这两个星期用来制作符印和锻炼精神力。两个星期一到，无论能不能成功制成符印，她都会离开淮海市，前往洪城。事实上留在淮海市还有另一个原因，连柳絮自己都没有发觉，那个人已经深深的埋在了她的心里，只等待阳光雨露就可生根发芽破土而出。
战非凡叼着香烟，眯着双眼，慵懒的倚坐在改装舒适的军用飞机里。万米高空上阳光耀眼，巨大的机身轰鸣而起，机翼划破云层，钻入一望无际的蔚蓝。
一切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他本想合情合理的与老爷子谈判，力求能够以条件达成妥协和认同。战非凡说的非常有条理，无论从战家的战略发展，结盟，还是预计未来人事变动，都完整的阐述了与乔家联姻的弊端。最后他非常肯定且坚决的告诉祖父：“我不会娶乔薇薇！”
战老爷子听完他的话，一言不发，眉头深深的隆起，一双鹰目中却闪着可怕的寒光。他没有想到自己最优秀的孙子，居然两次违逆了自己的意愿，不顾战家颜面，当面拒绝了乔薇薇，这下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乔薇薇当天就请求老爷子送她回墨海。她不哭也不闹，但任谁都能感觉到她受了很大的委屈。楚楚可怜的低着头，轻轻诉说与战非凡之前的不愉快，双方不太适合。拉着衣角的手指微微泛白，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使得战非凡在老人眼中更加十恶不赦。
战非凡所说的那些什么结党营私之嫌，都是小事，在背后非议战家的还少吗。他怎么会不知道，定下这门亲事之前，老爷子就思量了大半年，只要战家点头就能轻松获得巨大的利益，何乐而不为?可如今却被毁于一旦，战老爷子如何不恼，如何不怒！
既然乔薇薇要回墨海，老爷子也没了阻拦的理由，那么就一起回墨海吧，所以战非凡被带上了飞机。
身前桌台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满是烟头，可战非凡却再次撕开一包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使得整个机舱里烟雾缭绕。坐在他身边的四个持枪军人都有些无法忍受，却不能不继续执行任务，只好偶尔扭过头去清咳几声。
战非凡最坏的预想不过是被老爷子软禁在淮海市，卸掉领军权限，不得随意外出而已。可当老爷子冷静之后，便立刻派来四名全副武装的职业军人，押着他登上前往墨海的飞机。四名军人毫无懈怠的执行老爷子的命令，紧紧地抱着枪，将他围在中间。
四个人而已，对他来说四十个人都不一定够用，可是老爷子却突然对他说：
“你以前做任何事情，都会首先为战家的大局考虑，所以你跑去战场我也只当你是一时任性，想着你回来之就一定会同意。可万万没想到，这次你做的这么绝！告诉我，乔薇薇哪里不好？你是不是在外边看上了哪个女人？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就算你不娶乔薇薇，也不可能如愿以偿的。军队里的女人一个个都跟男人一样，我们战家的门槛高着呢，可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能进来！如果当真是这样，尽早让那个有非分之想的女人死了心思，不要等我插手，到时候后悔莫及！”
“女人？我怎么不知道军队里还有女人。”战非凡立刻收起了原本要爆发的戾气，即便心肝都在颤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慵懒。战非凡知道老爷子开始暗地里调查他了，万幸的是老爷子的目光都放在军队，没曾想到他是回来的这几天被丘比特一箭穿心的。
“您这种无聊的猜测还是省省吧，跟您直说吧，我之所以不想娶乔薇薇，就是因为没有看对眼。既然婚前都培养不出感情，婚后说不定就两看相厌，以战家和乔家的地位，怎么都不会允许离婚吧，你们是打算让我一辈子活在痛不欲生的婚姻生活中？”有些嘲讽有些悲伤，在利益面前，不会有人关心自己的感情世界。
她知道他已经离开淮海市了吗？她有没有等待过他，哪怕心里有一点点想念都好。他再也不能去见她了，至少在近一年内没办法去找她，除非他能摆平老爷子，但这个可能性真的不是很大。他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拖，拖到乔家受不了自动放弃，拖到老爷子不得不把他放走。可是这要等多久，他的柳絮可愿意等那么久？
一杯加了冰的酒放在了战非凡面前，琥珀色的液体微微晃动，映着那只纤纤素手格外白皙。战非凡没有抬头，也没有伸出手，只是淡淡的盯着反着光的玻璃杯。四名武装军人似乎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转眼就抱着枪离开了。
乔薇薇轻轻坐到战非凡对面，在相对沉默很久之后，似乎鼓起勇气，对战非凡说：
“能告诉我，她哪里比我好么？”一句话终于让漠视她的男人抬起了头。“其实，跟你谈过之后，我就知道你心里有了别人。那时我就一直在想，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你，让你这么死心塌地。我一直都很骄傲，觉得身边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我，也没有几个人能被我看上。唯独你，是我二十六年才看上的男人，居然对我不屑一顾。她真的有那么好？”
“你爸爸同意你嫁给我的条件是什么？”战非凡没有回答她，而是问了一个尖刻的问题。
“战爷爷跟我爸爸说，如果你娶了我，战家的资源就全部向你倾斜，全力支持你进入中央，你未来的成就很可能还在战爷爷之上。乔家也会相对受益，可以提拔几个乔家的旁支，乔家的门生也相对有一定的好处。”
“还有呢？我问的不是这些附带的东西，这也决不是你父亲答应联姻的原因。说吧，老爷子给了你们乔家什么好处，换句话说，答应了你们乔家什么条件？”
乔薇薇拿起放在战非凡面前的那杯酒，大大的灌了一口，艰难的吞下，红着脸说：
“第二个孩子，我们生的第二个男孩，姓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