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故人
集市很大，改建的时候最大限度地扩容，因此周围都是人也不觉得特别拥挤。
柳絮和半斤走进集市入口的时候，就遭遇了小小的围观。柳絮穿着白色的背带裤，咖啡色的短衫，编成麻花的黑发盘在脑后，插着一支秋色海棠簪子，白嫩的耳垂上两颗冰蓝色的耳钉闪闪发光，整个人显得干净又清雅。
她身边雪白的半斤乖巧的跟着，时不时亲昵的围着她转一圈，用大脑袋拱一拱柳絮的身子。
身后还有位帅气高大的男子陪伴。男子穿着军裤，白色的衬衫不见一丝油污。这模样哪是一般人家能有的，多半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出来游玩。
不过也不见怪，虽然每个城区都有集市，可是这么大的集市也就城中间这一个，好多有权有势的人也经常过来看货。
这里的安全很有保障，在其他地方明目张胆的偷和抢，在这里可行不通。即便想偷想抢也得等出了集市再动手，如果敢在集市里搞小动作，集市的安全小队可不是摆着看的。
起初还有私下里搞破坏的，别有心思想弄垮集市的，威胁卖家碰瓷找茬的。
鞭打和断手这种极端的刑罚，依旧没能阻止那群利益熏心的亡命之徒，直到战非凡发挥了前世暴君的秉性，在集市外插上了木桩，抓到滋事者当场刨肚挖心。谁来求情都不行！几次下来，所有人都看清了五队的狠辣，没有人再敢挑衅五队在洪城的权威。
“果然末世要用重典啊！”柳絮也感慨，战非凡那么残暴却能在前世统治天璇那么久，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集市里有兑换购物券的地方，趾高气昂的导购小姐坐在售票亭里面喝着饮料。这是个轻松又赚钱的肥差，若不是有关系，后台硬，都没办法找到这么好的工作。
亭子看着有点年代感，像八零年代的汽车售票站，柳絮转头看莫礼，莫礼已经面无表情的上前敲了敲玻璃窗。
导购抬头看了下莫礼，又瞥了柳絮一眼后，微微一愣。立刻拽了拽褶皱的上衣，起身站好，规矩的把一张兑换明细双手递了出去。由于表情转换的过于突然，她脸部的微笑有些僵硬。
最低的零阶晶核只能兑换三张购物券，一阶晶核可以兑换十五张，二阶晶核可以兑换六十张。这些购物券是五队发行的，只能用于集市内的商品购买，大宗商品或者过于昂贵的，还是需要直接用晶核交易。
用购物券这种方式，其他队伍开始的时候是有些不满的，他们想给整个洪城发行统一货币，甚至重新建立银行。不过并没有得到背后各大资本的支持，不是资本不想赚钱，而是刚进入稳定期的洪城这么搞是很容易崩盘的。
莫礼给柳絮换了一百八十张购物券，这也是他经过计算又多加了一倍的结论。出门前封戈抓了一大把晶核给他，冷着脸告诉他，柳絮若是没玩开心，他现在的位置就准备换人了。他知道封队长绝对不是说说而已，毕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导购热情的将购物券装在一个纸袋子中，小心且恭敬的递给莫礼。
看看柳絮的背影，莫礼微微低下头，努力用绝对清醒的理智，去压制自己不该有的心思。这位，可不是谁都能配得上的。他可是随她一起出的凡城，亲眼目睹了一路上的种种，还旁观了她在角斗场上的风姿。
比翼双飞的前提是，跟得上对方的速度...
有钱的感觉是不错，更重要的是得有地方花钱才行。现在终于给了她可以花钱的机会了！女人有不爱美的吗？这衣服鞋子饰品甚至布娃娃...一圈下来，莫礼开始冒汗了，他觉得自己低估了女人的购物能力。悄悄数了数兜里的票子，柳絮若是还要继续逛下去，他就得赶紧回去再换一些。
此刻柳絮站在一处烧烤摊位上等着加辣的烤串。辣椒粉洒在油汪汪的肉串上滋滋作响，浓烈的自然味儿刺激的口水开始分泌。至于烤的是什么肉，没关系，好吃就行！柳絮这垂涎的表情好像五队只能啃干粮似的。
事实上五队的厨房里，赵幼每天变着法儿研究新菜式，她似乎已经淡忘了对封戈的那份感情，也可能是暗暗的藏进了心底。总之她用了全部的热情去对待自己做出来的饭菜，美味的想让人咬掉舌头。
柳絮都曾经感慨，若不是赵幼喜欢的人是封戈，换一个她都要帮忙好好撮合撮合。这是何等贤惠又体贴的女人，未免也太适合居家过日子了。
可家里的饭菜再好吃，也不妨碍出去品尝下零食。柳絮对这些街边小摊很感兴趣，要不是胃口没那么大，她真想每一种都尝一尝。
“你也来尝尝，别客气。”柳絮分出两串塞到莫礼手中，然后拿出一串小心的吹凉，喂给用大眼睛望着她，装得可怜兮兮的半斤。
“这个很辣的啊，你少吃一点。”她也不知道半斤能不能吃辣，只能先让它尝试一点点。
看着半斤欢快的把一整串满是辣椒粉的肉串吃干净，继续盯着她手中的辣串，柳絮只好全都给了半斤，然后又向烧烤铺老板买了五串。
“这萨摩挺能吃的嘛，难怪这么肥。”老板虽然觉得长角得狗很稀奇，可见它老实的跟末世前的宠物没什么区别，也就没多在意。现在人都吃不起肉，还有人能养得起狗，可见无论什么时候贫富差距都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吞下一口肉的莫礼看着对柳絮撒娇的半斤，心中也不知道想什么。半斤敏锐的察觉到莫礼的目光，歪着头挑衅的一瞅，它对战非凡和封戈也这样，除了喂过它的小宁，它丝毫瞧不起任何雄性动物。
“柳絮？你是，柳絮吗？”有些干哑的嗓音让柳絮放缓了咀嚼。
她将肉撸干净，把签子插入垃圾桶，转身向声音望去。一个黝黑干瘦的男生瞪着发红的眼睛看着她，这副模样让柳絮怎么也想不起是谁。
见她没有反应，莫礼扔掉肉串的签子，默默的上前两步，挡在柳絮前面，又没有完全遮挡住她的视线。
“我，我是宋逸啊，咱们是同学啊。”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粗糙干裂。接近两年的末世，一路奔波，饥寒交迫生死存亡，让他明明二十几岁的年纪变得像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宋逸？”似乎有点印象。算算时间，大学的逃亡比前世到达洪城快了近三个月，是因为没有她这个莲花圣母，所以逃亡速度变快了吗？
“学校的其他人都来了？还有多少人活着？”她有些好奇。
“不到五千人，有一半留在了鲁城，路上太危险了，很多人都没有勇气继续走出去。”可是鲁城太小了，容不下蜂拥而至的逃难者，而且鱼龙混杂，一起逃难的同学中就动不动失踪几人。
干涸的嗓音让他的疲惫愈加明显，柳絮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宋逸赶紧接过来，颤颤巍巍的拧开瓶盖，咕噜咕噜的大口喝起来，他两天没好好喝水了，实在太渴了。
“行吧，也算他乡遇故知，我请你吃东西。”前世水天大学两万人只活下来三千不到，柳絮这朵有毒的白莲花功不可没。她热心的救助了某监狱逃难出来的二十五名狱警，很可惜那并非真正的狱警。这一世应该不会有她那么傻的人了，多活了两千多人啊！
“吃东西...可以吗？”喝完水的宋逸看着一边的肉铺口水都流下来了。
他刚来洪城三天，能换食物的东西都卖光了。洪城的物价不算高，可是他依旧买不起一粒粮食。听说这中央集市要雇佣人搬货，他天不亮就爬起来，走到这里已经是午后了。打听了好几家都已经人满，再加上他黑瘦肮脏的外来者样子，很多铺子都直接表示拒绝雇佣外地人，哪怕他表示只要一口饭吃。
“嗯，我也想问问同学们都怎么样了。”虽然压根不记得几个，但问一问有什么关系，至于救助，柳絮不会考虑。
“去给他买两块烤肉，大块的烤肉。”柳絮对莫礼说。
半斤凑上去闻了闻，然后嫌弃的打了个喷嚏，吓得宋逸没敢动。
莫礼打量了宋逸半天，也觉得危险性不大，就向对面烤肉铺要了烤肉。然后护着柳絮离开人流过多的通道，免得被人冲撞了。
拿过烤肉，宋逸也不顾肉上滚烫的热油，蹲在地上往嘴里一个劲儿的塞，好几次柳絮都觉得他能噎死自己。直到两块肉都被吃光，宋逸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上留下的残渣。
他也不敢抬头看柳絮，生怕看到她眼中的鄙夷，一如当年听到他家境贫寒的时候。柳絮这一身干净的样子，她身边男人对她温柔的呵护，对比现在的自己，亏得大学时还心动的想入非非，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想问问你啊，徐菡她...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