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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息心

009.从何而来

望月息心 春花漫漫 2183 2025-11-09 16:13:22

  那开口的华服少女,乃是燕安帝尊颇为宠爱的幼女,华阳公主燕琳琅。她自幼千娇百宠,最见不得旁人(尤其是容貌不如她者)引得她皇兄乃至她父皇的注意,即便那注意可能并非善意。

  燕琳琅唇角一撇,毫不掩饰话语中的刁难,“我看是徒有虚名吧?什么‘雪神’,连场像样的歌舞都拿不出来,献上的也不过是些冰碴子似的物件,怕是漠寒实在贫瘠,无可献之宝,才编出个名头来充场面吧?”

  这话已是极重的羞辱,不仅针对梅倾,更是将漠寒的尊严踩在脚下。护卫在梅倾身后的阿慕拳头瞬间攥紧,骨节发白,眼中几乎喷出火来。连一直低眉顺眼的梅明,都似乎感受到了这恶意,往梅倾身后缩了缩。

  梅倾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带着几分惶恐和隐忍的模样,她再次屈膝,声音比之前更低了三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当然是装的):“公主殿下所言......梅倾无地自容。漠寒确乃苦寒之地,物产远不及燕安丰饶,唯有冰雪与一片赤诚。‘雪神’之称,更是民间妄言,梅倾愧不敢当,万望公主殿下恕罪。”

  她讲姿态放最低,完全是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反而显示的燕琳琅咄咄逼人,毫无气度。

  席间一些老成持重的燕安权贵已微微蹙眉。凌江刘雨彦端起酒杯掩住嘴角一丝玩味,阳霸拓跋野则粗声打了个圆场:“哎,华阳公主,何必跟个小姑娘计较?喝酒喝酒!漠寒的雪髓可是好东西,帝尊定然欢喜!”

  燕京墨瞥了一眼自己这个被宠坏的皇妹,并未出言制止,反而像看戏一般,目光在梅倾和即将有所动作的另一人之间流转。

  就在燕琳琅还想再说什么时,一个清越如玉石相击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场中些许嘈杂。

  “华阳公主。”

  公羊甫执杯起身,月白袍袖在灯下流转着清辉,他容颜本就绝世,此刻主动开口,顿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他并未看燕琳琅,而是向御座上的帝尊微一躬身,随后才转向燕琳琅,语气平和却自带疏离:

  “天地造化,各有其美。北域冰雪,凝天地之粹,方得雪髓此等滋养神魂、淬炼玄气之圣物,岂是凡俗珠玉可比?梅公主谦逊仁孝,携幼弟远行,其心可鉴。公主金枝玉叶,何必以己之长,轻他人之实?”

  他这番话,看似劝和,实则句句都在驳斥燕琳琅。先是点明雪髓的珍贵,抬高了漠寒献礼的价值;再赞梅倾品行,暗指燕琳琅刻薄;最后一句更是委婉地批评她仗着身份恃强凌弱。

  燕琳琅被他噎得满脸通红,偏偏对着公羊甫那张脸,又发作不得,只得气鼓鼓地坐下,狠狠瞪了梅倾一眼。

  梅倾垂着头,心中却是讶异。她没想到公羊甫会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为她出头。他是在维护漠寒的尊严,还是……在维护“她”?

  燕京墨眼底的兴味更浓了。公羊甫此人,看似对谁都温和有礼,实则骨子里最是冷漠疏离,从不轻易卷入是非。今日竟为了这个看似平凡的漠寒质子当众驳了华阳的面子?有趣,当真有趣。

  “舒月所言极是。”燕京墨终于开口,轻描淡写地将此事揭过,“五国风物各异,方成天地之妙。梅公主与梅小公子远来是客,华阳,不可失礼。”他举杯向梅倾示意,“本殿下敬公主一杯,一路辛苦。”

  梅倾连忙举杯回敬,心中警铃却未解除。燕京墨的解围,更像是一种将猎物圈定范围的姿态。

  经过这一番风波,投向梅倾这边的目光更加复杂。有同情,有好奇,有审视,而公羊甫的目光,则变得更加直接而深沉。

  宴席继续进行,丝竹再起,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纱。

  约莫一炷香后,梅倾借口梅明困倦,需带他回去安歇,向帝尊和太子告退。帝尊并未多言,只挥了挥手。燕京墨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允了。

  梅倾牵着哈欠连天的梅明,在阿慕的护卫下,悄然离开了喧闹的大殿。

  走出殿门,夜风带着凉意拂面,吹散了殿内的窒闷与酒气。梅倾微微松了口气,只想尽快回到听雪苑。

  然而,就在他们穿过一道回廊,即将转入通往质子府的路径时,一个清癯的身影静静地立在月光下的廊柱旁,仿佛已等候多时。

  正是公羊甫。

  他换下了宴席上那身过于华贵的礼服,只着一件寻常的月白常服,却更显得身姿挺拔,清雅如谪仙。月光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辉,与他腕间那枚若隐隐现的银镯光芒相映。

  阿慕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梅倾身前,手按上了剑柄。

  公羊甫并未看阿慕,他的目光,如同穿透了梅倾所有的伪装,直直地落在她的眼睛上。

  “梅公主。”他开口,声音比在殿中时更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夜露寒凉,小公子年幼,需当心。”

  梅倾心中一跳,稳住心神,微微颔首:“多谢公羊公子关怀。”

  公羊甫向前一步,距离拉近,梅倾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如同雪后初霁般的清冷气息。他的视线缓缓扫过她被刻意修饰得平淡的眉眼,最终落在她自然垂落、试图用衣袖遮掩的右手手腕上。

  “在下有一事,困惑已久,望公主能为舒月解惑。”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梅倾屏住呼吸:“公子请讲。”

  公羊甫抬起自己的左手,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了腕间那枚与梅倾几乎一模一样的银镯!黄玉花苞温润,红玉桃花……同样残缺,仅余三瓣!

  在月光下,两枚银镯似乎产生了微弱的共鸣,发出极其轻微的、几不可闻的嗡鸣。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梅倾,一字一句,如同叩击在心扉之上:

  “公主腕间之物,不知……从何而来?”

  “又或者,公主可曾听闻过一个……光怪陆离之地?那里的人衣着奇特,行止迥异,有铁盒奔行于路,有光影流转于窗……而在某处院落,有一株繁茂的桃树……”

  他的话语如同带着魔力的钩子,精准地抛向了梅倾记忆深处那片被尘封的、关于童年幻梦的角落。

  公羊甫的话,如同一声惊雷,在梅倾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铁盒奔行于路……光影流转于窗……院落里的桃树……

  这分明是她现代老家的景象!

  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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