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双方筹码
“殿下，呃，您或许不知道，
黑洞是绝对无法通行的区域。
以我们现在的技术，
即使靠得太近，也会有危险！”
冯胜急切地说道。
他有点担心，李肃毕竟初次上阵，
太过急功近利，可能会出大问题。
李肃挠了挠头，
“抱歉将军，
我话说的太简略了。
我的意思是，
我们利用黑洞对光线的扭曲作用，
先是靠近黑洞，
然后环绕它的边界隐藏行迹，
最后直接发起进攻。”
闻言，众人先是一愣，
然后纷纷若有所思地点起头来。
李肃笑道，
“这样一来，
我们就好像是直接从黑洞中杀出，
给大秦舰队来一个措手不及！”
“妙啊！”
“殿下英明！”
众人这下全听明白了，
纷纷赞叹不已。
冯胜却依然眉头紧皱，
“殿下说的的确是一条好计策。
但末将得提醒您一句，
大秦铁骑四倍于我。
……我们贸然冲阵，
能冲的出去吗？”
李肃轻声一叹，
拍了拍冯胜的肩膀，
“知我者，其武也！
你说得对，
恐怕还是不行！”
众将闻言，面面相觑。
王川于是向前一步，问道，
“这是为何？”
李肃苦笑，
“这还用问吗？
人不够啊！
大家请看，我的计划是……”
对照着详细的三维星图，
李肃将自己的计划简要说了一遍。
虽然他从未指挥过舰队作战，
但是只要有了象棋棋盘，
棋子的移动、战斗，
立刻变得得心应手。
根据系统内部的文字提示，
每一颗棋子，
只要严格按照象棋规则行进，
就称作【最佳落点】。
这时候，这颗棋子将会获得火力、
移动速度、
还有护甲强度的加成。
并且，这种加成甚至会影响认知。
不论是敌方还是友方，
都会觉得这一行动十分的高明，
分别起到威吓和激励的效果。
李肃的作战计划从他在太空阀上
就开始计划了，
至今已经基本完成。
他极为详细地推演了一遍，
然后看向众人，
“你们看，只一步棋走到这里，
秦军的连环马就开始发威了。
而我们的力量就会捉襟见肘，
再也无力冲杀出去。”
‘……棋？
连环马？’
李肃情急之下的解说说漏了嘴，
让冯胜听得云里雾里，
‘只不过……’
冯胜环顾手下的军官们。
这些久经战阵的宿将们面面相觑，
惊叹地无以复加。
一位军官赞叹道，
“殿下……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能把敌人的行动都预测出来，
还让我觉得如此……
如此的准确？！”
李肃失笑，
“是吗？你觉得我预测的有道理？”
冯胜把头一点，
“没错！
我们虽然不是秦军，
但身为宿敌，对他们非常了解。
您刚才的预测让末将觉得
简直是在和一个秦军指挥交谈！”
“是啊是啊！”
众人附和。
李肃笑笑，叹道，
“唉，可惜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
我们再有多一点点力量就好了，
哪怕远程炮火支援也好……”
“殿下，”
冯胜立刻出声打断，
“这一点，请让末将试试……
不，请交给末将吧！
只是……您刚才说要亲临前线？
末将以为——”
李肃抬手将他打断，笑道，
“冯将军，
俗话说：陷阵之士，虽死犹生。
而且，一个喊着‘跟我冲’的指挥，
总比喊着‘给我冲’的指挥
要更有号召力吧？”
冯胜急道，
“这个道理末将懂得，
可是殿下万金之躯，您要是……”
“万金之躯的那个纨绔王爷……
早已死在东都事变中了，”
李肃收敛起笑容，
一席话令众人立刻神情肃穆起来，
“站在这里的李肃，
早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多亏大家舍命救援，
才让我如获新生。
既然如此，
我决计没有高坐后方的借口，
孤……决意与诸位共存亡！”
冯胜瞪大了双眼，牢牢盯着李肃。
短短一天之内，
对方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挺拔的身姿之上，
一身衣袍无风自动。
眉目之间，凛凛英气扑面而来。
一众将官热血沸腾，
断喝声直要把军议厅的房顶挑了，
“情愿为燕王殿下效死！”
冯胜长出了一口气，朗声笑道，
“殿下，下命令吧！”
李肃点头，双手一拱，
“诸位将军，
准备列阵！”
……
望着鱼贯离去的人群，
李肃心中忽然生出一阵忐忑，
‘……不知道闻笛那边，
怎么样了？’
==
时间回到一炷香前，
蓟城号战列舰上。
闻笛快步回到舰桥上时，
卢照正将手中的命令交给传令兵。
“咦，你没走？
……你要干什么！”
卢照眼睁睁看着闻笛
飞快地冲了过来，
将传令兵手中的密令夺下，
把卢照发出的秘密开炮指令，
撕成了碎片。
文件经过加密，
纸片无声地自燃，烧成了灰烬。
卢照轻叹了一声，
“唉。姑娘，你屡次破坏我的谋划，
能否告知老夫，
你究竟属于哪方势力？
到底有什么目的？”
闻笛冷笑，
“哼，卢将军明知故问。
下官是燕亲王府正六品上文学，
自然是燕王属下。”
“呵，李肃？
你莫不是在逗老夫笑！”
卢照老脸上笑得沟壑纵横，
“李肃都落到这般田地了，
你还跟着他，是图什么呢？
你到底是何图谋，直说就是！”
闻笛摇了摇头，
“明人不说暗话，
忠臣不事二主。
卢将军，这两句话，
你难道都不明白么？”
“嘁，油腔滑调的小丫头片子！”
卢照翻个白眼，大手一挥，
“左右，给我把她叉出去
圈禁起来！”
闻笛余光中看见飞冲上来的卫兵，
立即上前一步，
“卢将军！
下官劝你三思而行。”
闻笛纤手一展，
一张没有烧尽的纸片
出现在闻笛掌心。
“……舰队指挥卢……
下令炮击……广阳号……”
残片上的字样清晰可辨，
卢照的花押龙飞凤舞。
“慢着！”
卢照立刻叫停卫兵，
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姑娘，你真的惹怒老夫了！
你到底要怎样！”
闻笛面沉如水，似笑非笑，
“卢将军，
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出来吗？”
“哼！……那请吧！”
卢照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片刻之后，两人走进了会议室。
卢照不耐烦地道，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闻笛露出梨涡浅笑，，
“好，下官长话短说。
我的目的，是想保护
您远在东都洛阳深宫之中的孙子。”
“……他已经死了！”
卢照目光如电。
闻笛漫不经心地
整整刚才跑乱的鬓发，说道，
“呵呵，卢将军，我既然敢提出来，
自然是有着把握。
您应该知道知道，
我离开皇宫也不过三天时间，
对于那里的情报
恐怕比您知道的还多。
所以，如此紧急时刻，
你我就不必虚与委蛇了吧。”
闻言，卢照那双浑浊的老眼
飞快地转了起来，
半晌，沉声道，
“……正因如此，
老夫才必须杀了李肃！”
“错。以皇帝的身份，
他不会直接让你动手杀掉李肃，
你的任务是：
把李肃送上必死的前线，”
“这有什么区别！”
“呵呵，当然有区别了。
只是送上前线的话，”
闻笛笑笑，
“您已经完成了啊！”
“哈哈哈哈，幼稚！”
卢照先是狂笑，继而两眼一瞪，
目露凶光，
“皇帝是什么意思不用我多说！
……你以为这种狡辩能骗过他吗？”
闻笛摇摇头，
“的确不能。
但是，如果你亲自动手，
不就给了皇帝杀你的借口吗？
毕竟从名义上说，
李肃可是他的亲外甥。”
一段话轻飘飘的，
听在卢照耳中却好似晴天霹雳！
皇帝的确没有命令他动手，
但是言语之中肯定有这种暗示！
……只是，暗示毕竟是暗示，
是不算数的！
“……他还是要杀我？！
不、不可能！
老夫都已经亲手、亲手……！”
卢照心乱如麻，
迈着大步在会议室中踱着，
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语。
突然，他疯狂地朝闻笛扑来，
一把抓住姑娘官服的领子，
“你说！你是在蛊惑我对不对！
你就是想要救走李肃！”
闻笛眼神镇定，面露冷笑，
“将军，何必自欺欺人呢？
你知道我说的有道理。”
卢照愣住，
一双老眼几乎要瞪出血来。
闻笛继续说道，
“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皇帝想要杀你，
可不会因为你
交出了自己的孙子而改变。
你要是真想活命，
就该交出
冀州舰队指挥使的位子。”
“不可能！
老夫半生戎马，
没有一件事愧对大夏！
他凭什么……”
“大夏大夏，你都说了是大夏了！
他周铮篡权夺位，
还留着你个大夏忠臣干嘛？”
闻笛翻个白眼，显得颇为俏皮，
“将军，信我一句。
你要是怕死，就交出冀州。
你要是不怕，就回去冀州！
你越是要反，
你的孙子就会被照顾的越好！
毕竟有朝一日你和皇帝兵戎相见，
令孙还是一件不错的谈判筹码呢。”
闻笛声音清丽，
一句一句紧扣着卢照心弦。
老将用力皱了一下眉头，
放开了她，缓缓地道，
“……冀州？
皇帝手握司、荆、交、扬四州之地，
主力舰队足足有六支。
他的筹码是有了，
我的却不够！”
心念一动，闻笛心知火候到了。
她黛眉一挑，
明眸之中闪过一道精芒，
“将军说的在理。
一州之地的确不够。
那么……再加一州呢？”
“嗯？哪一州？”
“幽州！”
“……幽州是渔阳方家的地盘！”
“呵呵，方越老了！”
闻笛笑笑，双手一拱，
“卢将军、卢世叔，
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称呼一变，
竟是惊得卢照后退了半步，
“嘶……你是？！”
“在下幽州舰队副指挥使，
闻鸣之女。
上谷星系闻家，闻笛，闻飞声。
见过冀州卢世叔。”
“你、你……！”
卢照眉头紧皱，心中疑惑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闻笛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微笑，
“世叔……家父想要在幽州，
行当今皇帝天子之故事，
正忧心兵力不足，人心不服。
如果，
我们要是有了李肃这面大旗，
何愁大事不成呢？”
卢照登登倒退两步，一时语塞。
他当初献出孙子，
就是因为不敢造反。
谁能想到事到如今了，
却似乎被这个小丫头片子说动了！
‘不、不行！太冒险了！’
卢照脸上一阵阴晴不定，
半晌，疯狂地摇起头来，
“不、不行！老夫不会帮你们！”
闻笛立刻沉声道，
“那恳请将军也不要插手！
闻家必有重谢！”
卢照一口老牙紧咬，
想了半天才终究是挤出一句话，
“我要我的孙子！”
“……那给我一支轻巡洋舰
和配套舰船组成的小舰队。”
“成交。”
卢照说完，拔腿就走。
闻笛站在原地，
默默看着那个六神无主、
踉踉跄跄地夺出会议室的
苍老背影，轻叹了一声，
‘人到了这个年龄，
所求的真心不多了。’
如此想着，她两脚一软，
也是立刻瘫倒在地。
卢照毕竟是一方豪强，
她想要从气势上压制对方，
简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香汗湿透了身上小衣，
热气正从后颈冒出来。
闻笛苦笑着自言自语道，
“殿下……
飞声没有辜负了您的信任，
甚至，
连我那便宜老爹的名声都搭上了。
呵呵，也希望您，
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