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个时代，就叫做路明非(2)
门一打开，首当其冲的是恢宏如史诗的背景乐，路明非听出来那是地狱咫尺公司出品的《Strength of a Thousand Men》，音乐的气势磅礴，仿佛亲身站在狂风怒海的中心。
基于恺撒过去的派头，放映室肯定不是降下个投影仪的高中教室，而是占据一整个墙面、足有21米高的 IMAX银幕，配以环绕式音响，银幕前还有专属主席的最佳观影座位，不管是角度还是位置都把舒适度调到最佳。
直播已经接入屏幕，正在播放的是狮心会和学生会的交火实况，其他没参加活动的学生们看得目不转睛。他们对这场比拼的兴趣之高，完全不想错过任何一分一秒。
路明非和伊莎贝尔悄悄坐下，爆米花和可乐已经准备好了。
“我看今年的比赛挺激烈啊。”路明非小声说。
“今年修改了比赛规则。以入夜开始，围绕英灵殿进行为期两个小时的攻防。狮心会负责防守，学生会能在凌晨以前全面攻陷英灵殿，降下狮心会的赤旗则判定赢，反之失败。”伊莎贝尔说，“校方还专门划定出范围。”
路明非看到整个校园都成了颜色分明的三维影像。绿区用于作战，红区禁止进入。曼施坦因大概怕这群家伙像哈士奇一样拆了整个学校，干脆堵不如疏，以英灵殿为中心，拉出去近千米的圆圈。只要在绿区里，教学楼、广场、林荫道、草坪什么的随便两边人折腾。
“路主席，您怎么在这？”坐在后面一排的学生看到路明非，惊讶地问，“您不是应该在现场作战吗？”
“杨，嘘，别打扰路主席看电影。”有人拍打那人的手臂，让他别多嘴。
“要我上去跟谁斗，是和师兄还是老大？那还有江湖道义吗？”路明非往后一靠，丢了颗爆米花进嘴。
师兄毕业了，阿卜杜拉·阿巴斯也因为因果线的修正消失，没人知道他的生死。连新任会长巴布鲁都不得不承认，狮心会缺少足以正面抗衡路明非的巅峰人物。学生们对传说中 S级的态度，可以参考某部知名热血漫画的台词：“这个时代，就叫做路明非”。
今年本该是他亲自带队，把师兄留下来的狮心会杀得人仰马翻哭爹喊娘，从此整个校园唯他独尊……然而恺撒先一步踏入诺顿馆，摞下一句狮心会已经交接给楚子航，现在学生会由我带队，你们几点整合完毕？
天然的领袖气质征服了所有人，各部门从上到下自觉服从，没人过问路主席的意见。
跟古代太子登基似的，纵然你穿龙袍坐龙椅，人人俯首帖耳，亲手打江山的太上皇一来，大手一挥威仪如山，文武百官都知道谁才是头。
不过也无所谓，他从来没觉得自己适合当领导，给老大当陪衬不丢人。
现场的投光灯功率开到最大，亮得如同白昼。路明非看到画面里弹雨对冲，爆炸声此起彼伏，不断有身影倒下。
“冲上去，跟着我冲上去！干掉他们！”
战火里有人振臂大吼，火焰把他的脸熏得一片乌黑，认不出是谁，但吼声听得人惊心动魄。浮动的光标显示出他的名字，更多的人名跟着在地图上移动。
学院内摄像头随处可见，加上诺玛的运算，录制整场战斗不成问题。虽然是直播，但诺玛很会捕捉特写，诸多细节清晰可见：尘土炸裂飞扬、转瞬即逝的枪火、一张张或狰狞或激昂的年轻面孔在火光里明灭、有人中弹时表情错愕凝固……视角在以明显的混剪节奏切换，加上声光特效，震撼效果宛如好莱坞电影。
不亏是压轴大戏，社团火并硬是变成战争片的等级。
路明非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指示过诺玛这么做，但一个人工智能体贴到这种程度，以至于路明非觉得当初那个会吐槽他的EVA人格还在，只不过藏了起来。
身穿暗红色作战服的学生会成员已经攻到外围，冒着密集的弹幕冲锋陷阵。他们从各个位置包围过来，像是红色的涨潮。路明非看到画面里的武器从冲锋枪到双管猎枪一应俱全，还有人拿着杀人魔一样的消防斧。然而他们的万般武勇都在战线前停止，狮心会占据明显的地利。英灵殿前多出来了一条曲形的壕沟，台阶也被人焊接出简陋的地堡，机枪居高临下地喷出火舌，子弹倾泻如暴雨，在掩体上留下一个个凹孔。
学生会不得不保持几百米的距离，这对攻坚战来说太远了。但他们没别的选择，因为英灵殿周围连棵遮掩的树都没有，这都要感谢当年楚子航的君焰对轰让附近的树都焦死了……现在来看真是个富有战略远见的举动。
“第三队汇报，左侧需要支援，我们中埋伏了。”
摇晃模糊的画面里，一个小个子握着对讲机大喊。流弹时不时擦破他躲藏的墙角，墙灰四溅，带出子弹的轨迹。
那是冈萨雷斯，差点死在舞王手里的西班牙男孩。他现在显然支愣起来了，率领一只小队从侧面突袭，不过被堵在二层曲折的回廊外，几个带着夜视仪的狮心会枪手早已等在那里。
“第五队汇报，对面的火力很强，我们冲不过壕沟。”
第二个声音居然是零，她在正面强攻的队伍里。几次试探性地探出头都失败了，有人瞄准了她，树干在弗里嘉子弹的弹雨下震动。学生会有人试图反击，却接二连三地中弹。一个高挑的身影一边大声喝止，一边在掩体后气得跳脚。不需要看名字，那头暗红色的头发已经说明了她是谁。
“所有人听我的命令，停止冲锋，那是一把大口径的重机枪，你们只是在送人头！”
诺诺的吼声大得诺玛必须降低音量才能外放。路明非能想象出等到比赛结束，诺诺会气急败坏地怒骂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谁有办法解决那个地堡？”有人在频道里问。
“我倒是有个想法。”零说。
烟雾弹被连续丢出，足有十几个，滚落在地上，带着烟线逐渐散开。大殿前立刻连成白茫茫的一片，投光灯也照不透，机枪停下了来回扫射，能见度变低，没必要浪费子弹。
刚才还杀得正酣的战场，只是几个呼吸间就没了声音，安静得有些诡异。
几只乌鸦寥寥飞过半空，寂静透过屏幕感染了观众席，有些人停止吃爆米花，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他们知道烟雾弹是为了掩盖什么，但说不准狮心会的应对。镜头特写了殿门前心理素质极佳的几个枪手，他们握枪的手没有偏离也没有晃动，连眼皮子都没眨。
雾气里隐隐有人影逼近，有什么物体带起烟雾，远远掷向地堡，那是几枚拔掉引信的破片手雷，距离壕沟不过二十米！
零的作战方法简单粗暴，能炸掉就直接炸掉，如果可以她也不介意用肩扛式火箭炮。只要解决掉那挺要命的机枪，学生会就能突破防线，一举攻进殿内。
极高的空中，“砰”的掠起一声低闷枪响，茫茫白雾里，有人扑通倒地。
“啧。”路明非一只手托住下巴。
半空中的几枚手雷猛地呈锐角弹飞，滚落在地，炸作绚烂的烟花。有人用子弹击歪了手雷的方向，同时击中数个移动靶，不论枪法，光是眼力就准得瞠目结舌。
人影开始发足狂奔，意识到不妙的学生会成员试图像莽夫一样疾冲出去。但显然晚了，枪声接连不断，他们被锁定了，每一发枪响都让一个不要命的冲锋者倒下。少数几个摔进壕沟里，不消片刻也被乱刀砍翻。
“高点位有至少三名狙击手，需要定位对方的火力薄弱点，我们必须……Shit！见鬼！”第三队的维多利亚·斯诺顿快速作出判断。
她讲到一半就惊骂起来，对讲机被一发不知从哪来的子弹击碎，手也被震伤了。维多利亚错愕四顾，视野里却根本没有狙击手的影子。
“对前辈要学会尊重啊。”
苏茜莞尔，看着热源瞄准镜里的维多利亚，扣动扳机。
她趴在离地十几米高的横梁上，巴雷特 M82A1狙击步枪的枪口小幅度游移，投光灯在她的身旁，刺得所有人睁不开眼。
血溅洒在树干上，维多利亚被直接爆头。
虽然在惊惶中暴露了自己，但她的判断是对的，不止苏茜一个狙击手。在诺玛的标注下，双方的姓名、学级、位置分布一目了然。除了苏茜，狮心会还在关键点位安排了四个人，视角覆盖住英灵殿正前方，每个人的枪械课程成绩都名列前茅。
“好吧，我的主意行不通。”零冷淡地说，好像只是考试答错了几道加分题。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学生会陷入僵局，如果说英灵殿是狮心会的天堑，那壕沟就是学生会的死地。比赛有足足两个小时，但时间显然对狮心会更有利。他们的防线只布置了一条，却押上过半的人手，像钢板一样滴水不漏。
“师兄变了，我还以为他会强硬地反攻。”路明非用吸管啜吸冰可乐，“不过比起机枪，狙击的效果的确更好。”
伊莎贝尔摇头：“决定狙击战术的是兰斯洛特，他这次研究了很久狮心会可以怎么防守。”
“他？我是说师兄的作风不该这么鸡贼。”路明非评头论足，“过分了，安排自己老婆去揍她的闺蜜。”
画面开始播放兰斯洛特的作战部署，还有各种数字、图表、双方的战损比例。
局势一下变得清晰直观，兰斯洛特在英灵殿内外部下了重重兵力：苏茜带领着狙击手负责门口唯一的防线；他自己镇守在一层的大殿中央；其他成员或巡逻，或待命，或支援；那个跟路明非有一面之缘的黑人新会长巴布鲁也埋伏在隐蔽的墙洞里放冷枪，以他的肤色，站在暗处就是隐身，狙击自然占了老大便宜。
看得出来兰斯洛特的指挥能力远胜于楚子航，在他的计划里每个人都能如齿轮般发挥作用。
兰斯洛特过去是“军师”一样的辅佐者，低调而务实，很少有人能亲眼看到他指挥整个战局时是什么样子。一同放上来的还有他的生平、家世、学点、战绩……以及和苏茜的结婚照。照片背景是瑰丽如油画的贝加尔湖，天水连成一线，两人站在镜子般的湖面上，深色军礼服把兰斯洛特衬托得笔直修长，苏茜穿着维多利亚风的银色长裙，下摆沿着水面延展如幕。
绵绵情意交织在两人温柔的对视中，画面美得路明非这种老直男都心头一动。观众席上有女孩子“哇”的发出赞叹，捂住嘴，仿佛浑身都在散发爱心。
路明非不得不承认他们很般配，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他只是为楚子航有些感到不甘心。
但又有什么可不甘的呢？说一千道一万，苏茜从来就不是楚子航名正言顺的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