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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夜自述

第八章:英雄

冷雨夜自述 酒浓春入梦 2451 2022-08-25 09:39:50

  宛如日记本一般的格子纸上留下一串串写得很开的大字。虽然爸爸用的是普通的羽毛笔,但落到纸上的大字却游龙惊凤,遒劲豪迈,丝毫显不出逶迤细琐,伸展不开的笔体。

  他身边的警卫员略通文墨,盯着爸爸写出的字发呆,心想:这字写得如此豪放,无任何拘束,还真是凭硬练所练不出来的,也让人很难模仿。只有胸中拥有摄魂夺魄的气概,才能写出这么开阔雄浑的字体。

  字如其人。我爸爸一有时间就坐在那里练字,给阿贝尔国王呈送的书信也都不由秘书代笔,都是他亲自书写。

  可是此时他却陷入了沉思。

  是两年前的事情仍然萦绕在他的心头,无法抹去。

  “没有粮食,我们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么有上顿没下顿的,大家还不如散伙到山地里去做毛贼。”

  麦考尔叔叔说。

  几年的时间,转战南北,金戈铁马,气壮山河,打了无数的胜仗漂亮仗,可是在前线敌人气势汹汹,恶名昭彰,后方的君主和民众都向着南部大逃亡大溃退的混乱局面下,根据地的建设还是捉襟见肘,无以为继。

  爸爸一时无言以对。

  这时,他们营盘前指的对面,出现一个黄头发白胡子的老人。他和警卫员说,他要见埃立克斯将军。

  警卫员将他带进总指挥部,我爸爸一看,这人他认得,是之前作战的时候接待过他的部队的一个地方官员。他急匆匆气喘吁吁的样子,看上去很焦虑。他来干什么呢?

  “杰克先生,你怎么来了?”

  我爸爸对来到他面前一下子握住他的手的杰克老伯问道。

  “我……我可找到你们了。埃立克斯将军,你的部队如今威震天下,闻名遐迩,不知道有没有长期驻扎的根据地呀?”

  “目前还没有。克里曼老将军的阵线拉得很长,我们除了抗击阿酷儿星球的侵略者,还要剿除各地流窜抢劫的山贼,很难在一个地方长期落脚。”

  我爸爸不无忧虑地对杰克伯伯解释。

  “那军队的口粮问题怎么解决呢?”

  杰克伯伯试探着问。

  “唉,这也是最让我乱方寸的事情。我在前指准备打仗,后面竟然有士兵被饿死的情况,实在是进退维谷。”

  杰克叔叔一听,正中他的下怀。他高兴地说:“埃立克斯将军,到我们那里去吧,那里的粮食堆满了谷仓,够你们吃十年也吃不完!”

  “真是这样吗?那太好了!我怎么感谢你们呢?”

  爸爸的眼中充满了惊喜。

  “提什么感谢!如果你能带部队进驻我们酋里斯市,保护我们那里居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我们感激你还来不及!一点粮食,何足挂齿!”

  一拍即合的两个人,心情的喜悦难以言表。

  酋里斯市是一个人杰地灵,钟灵毓秀的地方。这里水路旱路皆四通八达,横贯东西,人们也极其聪慧能干,勤劳致富,筑起一派盛世繁华的美景,令人叹为观止,目不暇接。

  然而,先进的文明和生产力,正在被落后野蛮的阿酷儿部族所吞噬和蹂躏。孱弱不堪的阿贝尔国王,已经在东躲XZ之下不知逃出多远。每次出逃,皆是留予敌人富庶的大城市,任由金银财宝和旷世奇珍抛给敌人大肆掳掠。民众随之一起逃遁,却没有那么多舟楫,被踩死淹死的人们,真是多如牛毛,惨不忍睹。大人物和富甲一方的豪绅们,保护自己的财产尚且忙不过来,又有谁能顾及其他。似乎谁有办法跑得快,就能暂时躲避战祸的侵袭,求得片刻的安宁。而这办法自然掌握在财阀和大权在握的人的手中。

  连酋里斯这原本风月无边,花前柳下的人间天堂,也不止一次落入恐怖的地狱。敌人的铁蹄践踏着一切,所到之处,屠杀一次接着一次,掠夺一天盖过一天。从前尚能安居乐业的人们,如今变得流离失所,悲惨异常。他们失魂落魄,不知明天的太阳还能不能从他们的眼前升起。

  “看,那支部队来了,传说中的神军!”

  一个中年铁匠手里拿着打铁用的锤子,指着前方浩浩荡荡入城而来的我们的队伍,对他的邻居,一个面包师说。

  “他们会不会也和阿酷儿人一样,或者和那些山贼跟其他部队一样,打不赢敌人,却专门来抢我们?”

  面包师脸上全无一丝笑容,写着不信任和顾虑,板起面孔,略微摇了摇头,走进他的面包坊,似乎这件事与他毫无关系,就应该高高挂起才对。甚至都不应该被视为一件好事。

  铁匠不置可否,也十分担心害怕,脸上布满氤氲,不做声地回铁匠铺了。

  这些原本鳞次栉比的店铺,还能存在多久呢?可能再被目前的这支军队摧残一次,就无法继续支撑一日。总之,人们是有两手准备的,行就留下来,不行就只有逃跑。跑到哪里去,他们也不知道,可是总比被抢劫和送命强。

  然而那些游移不定的恐慌的人们,发现我们的部队和其他所有一切的部队,或者山贼,真的是天上地下。

  “唉,他们的确是不一样啊!你看他们不抢占民房,也不到处随便拿咱们的东西。也不问居民要钱。”

  一个留着卷曲蘑菇头的老太太,边晾晒衣服,边对她儿媳说。

  “婆婆,我还看见他们的军官也和战士们一起在外面露营呢。”

  她的儿媳回答她。

  “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军官都不到屋子里来睡觉?”

  老太太惊讶地问。

  “我听别人说,这支部队,只要有一个战士还在外面,埃立克斯将军就不会自己进到房子里面来休息。”

  儿媳回答。

  老太太用右手划着十字架,“主啊,感谢您让这么好的人降临尘世。”

  一星期,两星期,一个月,两个月,我们的部队不知击溃了多少阿酷儿敌人的进攻,还剿灭了许许多多趁火打劫的山贼。

  我们始终如一地保持良好的纪律,与民秋毫无犯。

  酋里斯市的民众是有多不相信世界上竟然会存在这样神奇的部队。他们惊异,他们欢欣鼓舞,恨不能把爸爸高高地举起,以表示他们对我们深切的敬意和依赖。

  “埃立克斯将军,我们打算为你在天主教堂旁边修建一座礼拜堂,让我们可以时常为你祈祷,祝福你永远好运!”

  爸爸非常感动,感谢这些市民对他的热情和信任。这是大家给予他的最高的敬意和荣誉。虽然他再三叮嘱市民们不要这样做,可是礼拜堂还是很快修建起来了。

  历久经年,无论风吹雨打,礼拜堂始终坚如磐石地屹立在酋里斯市的一隅,令许许多多的人们不禁驻足流连,不愿离去。

  爸爸放下手中的笔,似乎有什么心事。我看在眼里,不知他此时此刻心中在想什么。在酋里斯市驻军之时,我们一家人还没有重聚。莫非他想念那个时候,那个地方?是否那里给他留下了什么值得牵挂的记忆吗?

  我躲在多雨的云层里,感受着刺骨的寒风。风声在耳边滑过,像是在提醒我,可以穿透时光的羁绊,走一遍爸爸走过的路,抚摸一下那些坚硬的石碑,看一眼那些琉璃飞檐的亭台。

  我发现我在注目自己不曾知道的一些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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