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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夜自述

第二十四章:阴谋

冷雨夜自述 酒浓春入梦 3053 2022-09-10 10:15:51

  “谋反?这可是大罪呀!尤里斯无凭无据,怎么就能治这么大的罪呢?”

  威廉沉痛地问。

  “是的。什么都查不出。因为你想想,怎么可能查出来?埃立克斯将军并没有任何可以被治罪的事实呀!”

  我接着对威廉讲,整整查了两个月,还是什么都查不出。

  我爸爸有好几个原部下,有的被收买,有的被威胁,有的收买不成就被抓把柄,以家人的性命作要挟,被逼就范。可是费了这么大心思罗织起来的证人和罪名,仍然十分微小。

  在大牢之外,多少人牵挂着我爸爸,多少人试图在解救他。可是,文臣们没有任何武力,甚至和尤里斯比起来,都不掌握实质性的权力。武将呢?能打仗的,与我爸爸交好的,有的这两年已经去世,剩下的也已被解除了兵权。只留一个妒贤嫉能,贪污腐败的彼得将军,早已和尤里斯窜通一气。尤里斯一手遮天,挖空心思执行他的阿酷儿主子交给他的任务。彼得则以酒肉席间的金钱美女作为诱饵和礼物,收买拉拢了几乎所有最擅长阴谋陷害的官员。

  阿贝尔国王的亲叔叔,年长而德高望重的老亲王,在萨顿大公国的会议上,向阿贝尔国王诉说,当初阿贝尔和埃立克斯将军,一个倚靠骁将,一个忠诚护卫君主,是多么彼此和谐,互相信任。难道现在阿酷儿尚未彻底被制服,就一定要治埃立克斯将军的罪吗?就不保全这能征善战的武将对萨顿未来的进一步作用了吗?

  然而无效。阿贝尔一意孤行,已经沦为最坚定的,甚至比尤里斯更彻底的投降派。

  老亲王劝谏不成,十分失望。气愤之余,当场辞官回家。老迈的背影,从会议厅的大门越走越远。

  几位主审官,虽然平时胆小,不见得是什么强硬派,但经过几番查明,知道埃立克斯将军无辜。尤里斯让他们定案,他们有的不同意处决,有的直接认为根本没法定案。尤里斯便吓唬他们:这是国王的意思。

  面对此等威胁恐吓,其中一位比较正直的主审官,知道如果自己再继续审下去,必定得选择与尤里斯同流合污。他站起身,直接表示:职位可以不要,但罪是绝对定不下来的。

  那么,他就只有一种选择,一个命运:不干了。

  不要职位,不要地位,不要薪水,也不能再配合尤里斯搞诬陷。

  和阿贝尔国王的亲叔叔一样,他当着尤里斯的面,走出萨顿大公国监管所的大楼,背影渐行渐远。他的前途毁了。

  但是,没关系。他保留了自己的良知。

  结果是:尤里斯把所有主审官,都换成他自己和彼得将军的亲信和爪牙。

  本来我爸爸自身就不安全。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在几个月之前,他还从彼得将军的诬陷中解救了另一位有名望的大将:约瑟夫将军。他察觉彼得将军要开始锻炼诬陷约瑟夫,就让我——他的长子,赶紧送信给约瑟夫。约瑟夫了解情况之后,急匆匆赶到阿贝尔国王的宫殿之内,面见国王,痛说一番厉害,甚至当着国王的面哭了一顿。最终,阿贝尔国王让他平安地回去了。

  可是我爸爸就没这么幸运。

  约瑟夫将军怎么能忘记我爸爸对他的保护和营救?他当时正生病,但还是拖着病体,强打精神去找尤里斯,当面质问他:“你以什么样的罪名要对埃立克斯将军实施重罚?”

  尤里斯露出一贯的无赖嘴脸,对约瑟夫的质问极度藐视:“罪名嘛,不需要有。”

  尤里斯的意思,难道还看不懂吗?他就是说我爸爸必须死。

  别忘了,尤里斯的阿酷儿主子弗赖强调过:必须杀掉埃立克斯,才能讲和。

  “那么,也就是说,我爷爷完全被出卖了?”

  我除了缓缓地点头,不知该如何回答威廉的询问。

  我对他说:“当时,约瑟夫将军气得大声质问尤里斯:不需要有,这一句话,怎么能让天下的人信服!?”

  但他只能说到此为止。

  他愤然站起,拂袖而去,把尤里斯一个人晾在那里。

  不多时日之后,当我爸爸和约瑟夫将军已经阴阳两隔,被解除武装的约瑟夫在自己家的宅邸旁边,修建了一座城堡,取名天鹅城堡。

  他站在这城堡的石墙前,远眺对面锋利的山峦,默默压抑着沉痛的心情。

  “埃立克斯将军,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然,这些就已足够。在约瑟夫自身仍然面对不安全不稳定因素之时,在尤里斯及其打手正掀起罪恶滔天的酷吏统治的序幕之时,约瑟夫能修建这座亭子,并以我爸爸的作品中用过的一个词来命名,这本身就是一种祭奠,一种缅怀,一种抗议和抵制。

  我们大公国中有一个大员,和我爸爸本来没什么私交。可是,在审讯期间,他向阿贝尔国王提议,他愿意以全家七十多口人的性命为担保,保证我爸爸无罪。希望国家监管所能释放他。

  可是,这建议如同石沉大海,根本得不到任何正面的答复。

  一位民间义士,原不知道大公国内部这些深层次的内幕。他仅凭敏感的直觉判断,认为对我爸爸的处决绝对是个错误。他以平民的身份写诗并上报国王,却被尤里斯抓起来,严刑拷打致死。

  我望着眉头皱紧的威廉,对他说:“如果你觉得这就是顶点,就是结束,那大错特错。事实上,尤里斯在以后那些令人难以喘息的年月里,还会以各种手段迫害无数正直正义的人。”

  威廉似乎陷入沉思。而我,曾经的年轻战士迪伦,我的时间和记忆,又不知漂泊到何处……

  我亲爱的爸爸,我其实很怀念我们入狱之前,在珞珈山,那段无比幸福快乐的日子。您,乔治安娜妈妈,我的弟弟妹妹们,我的妻子儿女们,一大家子人,还有我们军队里您的重要战友和我的弟兄们,大家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后来,我和克里斯丁叔叔被以欺骗的手段抓住,随后被严刑拷打,让我们自污。

  我当时,是多么希望能够再见到您;可是,我又同时希望,永远不要让我再见到您。

  因为我知道,一旦我的眼睛里出现您的身影,那么,将意味着……

  一瞬间,我的思绪又回到梦境里,我的意识中再次出现桌子对面的威廉。我心中叹息一声,对他说:

  “威廉,其实,阿贝尔国王派他的亲信大将查尔斯请埃立克斯将军去首都政府部门解释清楚迪伦和克里斯丁的案子时,埃立克斯将军不是完全没有戒备心。他自己先回到内室,让女仆端出一杯苹果酒,给查尔斯喝。查尔斯当时不知为何,竟会认为埃立克斯将军要畏罪自杀。这太荒唐了。而且,查尔斯还怀疑酒中会被下毒。可他毕竟是武将出身,虽然曾经畏敌逃跑过,但多少见过一些世面,想了想,就把苹果酒喝了。”

  既然喝了酒,证明对埃立克斯将军,还是信任的。

  其实,埃立克斯将军与上过战场的所有大将们,都是自愿结盟的异性兄弟。埃立克斯将军称查尔斯为十哥,因为他年龄比查尔斯小。

  这个十哥,我方才说过,是阿贝尔国王的亲信。既然十哥已经信任地喝了酒,为这份信任,埃立克斯将军愿意走一趟。”

  我停顿一下,接着说:“可是,你不觉得,对查尔斯的信任,其实也是对政府本身的信任,和对阿贝尔国王本人的信任吗?”

  威廉点了点头。

  后来,有人说,我爸爸是被树起来的典型。

  对此我十分无奈。

  被树典型,也要具备典型的性质。

  试问,如果他对阿贝尔国王不信任,他还会是这样一个典型吗?

  危身奉上,确然不疑。

  以至于在中途,很多将校试图劝他不要去,

  他还是去了。

  “以爷爷的立身行事,国王让他去首都,他肯定不会不去。”

  威廉对我说。

  我理解威廉。他所处的那个时代,并不是一千年后的今天。

  我抬起头,脖子似乎很难支撑住脑袋,但看上去并不可怕。

  心底一声长叹。

  何尝没有亲信劝他不要去,可是他却对他们说必须去。

  不去,就坐实了他的确提防阿贝尔国王。

  但为什么提防?

  那就是要被扣上谋逆的帽子。

  然后,国王万一实施制裁,萨顿星球很可能会起兵祸。

  如果内讧骤起,从中渔利的是敌人。

  而最终受苦的还是民众。

  室内灯光灰暗,很多将领们都围拢在爸爸的周围。我甚至看到丹尼尔的身影。他们都在劝说爸爸不要去。我在忽明忽暗的幽深灯火照耀下,悬浮在屋子里的空气中。我也想劝爸爸不要去。我在他的面前晃动,想引起他的注意,触动他的警觉。他能感受到我的存在吗?我想扑上前去跪倒在他眼前,我甚至想拥抱他。可是,我听见他几次三番和大家说:“只能向前走!”

  我知道,严厉如他,大家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退却躲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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