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潜入悄无声,未品深秋已立冬!
朔风始起,万物尽藏。此后气温越来越低,便要格外注意防寒保暖了。忱音记得那个人离开的时候,曾对她说:“在下此生别无他求,只愿阿音不畏严寒,不畏将来,余生有暖!”
更深露重,丝丝缕缕的雾气弥漫开来,女子的容颜便再也看不真切。罢了,看来今晚是等不到他想等的人了……没有烟花落寞后,月光没照旧,扬长而去的春秋……
谁俯身将爱恨起伏再吹奏?挡住被招揽的烦忧,炊烟绕一骤最顽固念头。
一厢情愿的不走,谁转身奔向漂泊中的渡口?忍住呛出声的挽留,有几分冥冥之中缘由。
我在等没等到的回头,分明是寥寥轻舟,却偏颇道沉重,是人还是离愁……
忱音离开正厅后,半道上被阿姊截了个胡,她正好有心事想和最亲近之人聊上一聊,便开开心心跟着阿姊回了屋。姐妹俩打小就喜欢同吃同睡,忱音睡觉喜欢踢被子,还总是害得忱熙半夜起来帮她掖被子。
那间弥漫着温馨气息的卧房,暖黄色的烛光宛如轻柔的纱幔,悄然洒落在每一个角落,勾勒出一片宁静而美好的天地。房间不大,却处处充盈着生活的气息与浓浓的温情。
一张略显陈旧却无比舒适的木床稳稳地靠着一面墙壁,柔软的被褥仿佛藏着无数的温柔,每一次躺下都能感受到它贴心的拥抱。枕头是淡雅的碎花图案,那细腻的花纹在月光的映照下,似乎也在轻声诉说着岁月里的温情故事。
忱音和忱熙并肩躺在上面,两人中间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那细微的间隙里仿佛也流动着亲昵的气息。
忱音侧身躺着,乌黑的发丝如柔顺的绸缎般散落在枕头上,几缕发丝俏皮地搭在她白皙的脸庞,随着她平稳的呼吸轻轻颤动。她的眼睛微微眯着,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像是沉浸在某个美梦里。
忱熙则平躺着,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自然地搭在忱音的腰间,那动作里满是习惯性的呵护。她目光温柔地望着天花板,偶尔侧头看看身边的妹妹,眼神里满是宠溺与安心。
窗外的月光如银色的瀑布般倾泻进来,透过薄薄的窗帘,洒在床边的地板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宛如一幅静谧的水墨画。微风轻轻拂过,带动窗帘的边角轻轻摇曳,似是在为这温馨的画面打着节拍。
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平和绵长地交织在一起,奏响着姐妹情深的美妙旋律。偶尔,远处传来几声虫鸣,那声音仿佛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更衬得屋子里无比宁静与祥和。
夜夜相思更漏残,伤心明月凭阑干,想君思我锦衾寒。
等不到忱音的人,便起身把早已凉透的茶一口喝了个干净,自嘲地笑了笑,趁着月色走了出去。
刚想把门轻轻合上,又不舍地回头看了看,终于折返回去,拿起那把木梳,解下了上面的玉珠穗子,挂在了从不离身的长剑剑柄之上——以后,也只有这把剑能陪着他了吧。
一身玄衣的剑客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好似想通了什么,于是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他听到不远处有人低声吟唱:“几分意料之外荒谬,你怪罪一往情深不够。
我们没走到最后,结局移到开头,竟无处可追究。
炊烟绕一骤最顽固念头,一厢情愿的不走,转身奔向漂泊中的渡口。
忍住呛出声的挽留,有几分冥冥之中缘由,我在等没等到的回头……
分明是寥寥轻舟,却偏颇道沉重,是人还是离愁?
潇雪眉站在长得看不到尽头的江岸边,站在江水的支线青弋江边上,看那些扯着风帆的货船破水而来。船上堆着簇青的毛竹或者山笋,然后船老大说着一句也听不懂的行话,那江水里面的山便是徽州。
徽州在山里。
在地域划分中,徽州与苏州是一个大江南,苏州处平原,徽州站在边缘,有黄山、天目山、白际山、五龙山四大山脉,如插天万仞,如巨兽张牙舞爪,使此地峰峦重重,不易进不易出。
潇家在此地经商多年,如今的潇雪眉已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家主。
见微知著,一个人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定可成就一番事业。
一个精致女子,除了妆容让人无可挑剔之外,就连头发也时常处于蓬松顺滑状态。潇雪眉简单地挽着发髻,披散下来的青丝就像瀑布一样散发着光亮,完全没有干枯、毛躁之象,并且还散发着一种类似于体香之类的香味,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
看着商船靠岸,潇雪眉的眼神变得深邃而明亮,她莲步轻移,静静地等待着。
江的对面,忱音正百无聊赖地丢石子打水漂。就是这个地方,她曾为人所救。那个人没有留下名字,只说有缘自会再见。留给她的,是一把他亲手雕刻的檀木梳。
“小娘子长得眉清目秀,一看就是……”
忱音闻言回头,看着白衣剑士踏船而来,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
罗如俊突然觉得“爽快人”三个字放在这里好像不太合适,硬生生憋了回去。
“就是什么?”忱音逮住了他的话头,好奇地追问!
“别管这个了,姑娘想去哪里,要不在下送你一程!”罗如俊注意到忱音背上的包袱,又打趣道,“姑娘你行色匆匆,又是独自一人,正好在下这里有船只马匹,可助姑娘一臂之力。”
罗如俊长得高大壮实,看上去不像江南人士,倒有几分北方汉子的粗犷。
他身后还跟着一人,却是异域装扮,随身没戴什么饰物,只腰间一把弯刀,成功地激起了忱音的好奇心。那把刀,刀柄弯曲,刀头似鹰嘴,鹰嘴里镶嵌着一颗宝石,发着幽幽蓝光。
那人注意到忱音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脸。
那把刀,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他虽然不明白一个姑娘家,为啥会对一把冷兵器感兴趣,但谁都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这小娘子目光炯炯,显然不是对他有意思!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君子不夺人所爱,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事物,但凡事有舍才有得,一个人若肯为了大局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便是真的成长了。
长揖雄谈态自殊,美人具眼识穷途;尸居余气杨公幕,岂得羁縻女丈夫。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有那么多不同的价值观念。
恰恰也正因为不同,世界才那么多姿多彩,充满生机。
总之,无所谓对错,只是所求不同罢了。
带着一把刀,离开自己的故土,踏上完全陌生的土地。他就像多年的逃犯一样,该享受的也享受了,心愿也了了,自己也累了,不逃了,反而释然了,以前的恩恩怨怨自然就一笔勾销了。
是啊,不想一笔勾销又能如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