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道光殿内,
“……另外三名弟子皆已盘问清楚,接下来便是你了。”
那大师兄微笑着看向修泓。
修泓挑了下眉头:“意思是把我当犯人了?”
他不由地有些无奈,摊了摊手:“我可一夜都在丹书阁内啊。”
那人闻言点了点头,但嘴上却并无相信修泓的意思:“口说无凭。”
修泓叹了口气,简短描述了昨夜遇上秦海之事:“……”
“真算起来,秦海是跟一个叫白婳的疯……弟子一起来的。”
想起白婳那副挨打的样子,修泓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当时她俩一起被我赶出丹书阁,真要出了什么事儿,你们也应该先去问她啊?说不定那娘们看这心黑的小子不顺眼,揍了他一顿呢……”
修泓说道此处话音还未落,原本在一侧站着的一名弟子却突然跳了出来,
“出言不逊。师兄,这小子油嘴滑舌,依我看直接试他一试便知!”
说罢这个男弟子看向主位上的两人,见两人没有阻止,默许了他所言,便立时明白。
修泓眉头微皱,他虽态度并不恭敬,但也勉强算得上是在配合对方调查。
因为他不想徒惹事端,误了自己正事。
只可惜,对方却并不愿给他这个机会。
那跳出来的男弟子不等修泓开口,手中灵光一闪,一道水柱便卷向了修泓。
修泓见状只得闪身躲避,“我都说了不是我干的!……”
面对修泓的辩解,对方显然并不打算理会。
灵力化作一道道流水,锋利如刀,激射向修泓。
这男弟子第四境的修为,且出手便是全力,招招凶狠。
修泓眉头紧皱,不断左右腾挪躲闪。
一道灵光划破修泓衣袖,他不由地神色一沉。
先是强行将他掳来,又将他当作犯人审问,如今还如此咄咄逼人,修泓自也不是没有火气之人。
这男弟子似乎有心教训修泓,修泓也看得出今日恐怕难以善罢甘休,对方多半真要将他打个半死,才有可能停手。
心中反复思量。
修泓瞥了眼主位上,一直闭目未曾开口的中年男人,正犹豫着是否要强行突围。
然而,便在此时,一道声音突然自大殿中响起,
“未曾过问,便抓了我弟子,李道清,你莫不是糊涂了?”
这声音宏亮至极,显然是以灵力催发,直将殿中几名弟子震得心神动荡。
而那男弟子与修泓的斗法自也被逼地停了下来。
约莫过了十息时间后,大殿内回荡的声音才逐渐散去,而殿中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着灰白色道袍的老者。
老者身形偏瘦,脚踏一双破旧的草鞋,披散着一头白发。
不修边幅大概是形容老者最恰当的词汇。
老者的到来,惊动了始终坐在主位的那名中年男子。
他便是老者口中的李道清,也是琼云宗崇明峰-道光殿的殿主,
“乔不通,你何时收了弟子?”
而这名叫乔不通的老者,就是修泓那便宜师傅。
三月前修泓入门之时,这乔不通莫名其妙找了上他,硬将他收为弟子后,他便未再见过这老者。
没想到修泓这会有麻烦了,这便宜师傅竟能来救他。
乔不通伸手撩一下自己的长眉:“臭小子,我收弟子还须通报于你不成?”
李道清轻哼了一声:“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秦海被人重伤,便是你弟子,我今日也一样要查明此事。”
乔不通闻言翻了个白眼:“不用查了。”
李道清见此以为乔不通打算蛮不讲理,眼睛一瞪正要开口,却不想后者随即解释道:“这小子是白婳打伤的。”
李道清:“……白婳?”
殿内弟子听见此言皆有些意外,一直站在李道清下首的那位大师兄更是疑惑地开口道:
“乔师伯,白婳师妹虽是同辈中的翘楚,但同为第四境修为,恐怕秦海师弟也不至于没有还手之力?更何况白婳师妹心思单纯,又怎会下这般重手?里面是否……”
“步尘。”
只不过令几人没想到的是,那俊朗大师兄的话并未说完,李道清却先出言打断了他。
李道清此刻眉头微皱看向乔不通,神色有些担忧,“白婳师侄她……”似乎欲言又止。
殿内包括修泓在内的五名弟子见此,皆有些疑惑。
唯独乔不通清楚李道清言中所指之意,点了点头:“嗯。不过我看过了,暂无大碍。”
李道清似乎松了口气:“如此便好。”
他看了眼一旁的秦海,似乎不打算再追究此事。
殿内几名弟子听着两人对话,不明何意。
修泓想到那白婳铜皮铁骨般的肉身,隐隐觉得其中似有什么隐情。
李道清从秦海身上收回目光,
他看了看殿内三名弟子,又再度望向乔不通:“啧,炼魔山砺道会一事临近。秦海七日内恐怕难以恢复,白婳师侄……如今五人去其二,恐怕此回……”
李道清眉头微皱,欲言又止。
乔不通闻言,却摆了摆手:“白婳她两三天应该就没事了,至于秦海……”
老者顿了顿,回头看向修泓:“就由这小子顶替吧。”
“啊?”修泓见此不由一愣,脸上也不知是什么表情。
他一点也不想卷入门派的事情,此去炼魔山修泓其实另有私事要办。
然而还未等修泓开口拒绝,一旁却率先传来了质疑的声音,
“他?!”
旁边站着的三名弟子似乎对乔不通的提议有些疑惑。
尤其是方才对修泓出手的那名男弟子,明显能从其脸上看出对修泓的鄙夷。
这也不全怪几人。
原先众人曾以为修泓是伤了秦海的凶手,倒还觉得修泓可能隐藏着极高的实力。
但如今真相大白,自然认为修泓便只有明面上第三境的修为。
况且方才交手时,修泓从始至终皆是躲闪,因而众人不免怀疑修泓实力根本无法代替秦海的位置。
“这位师弟的修为境界恐怕难以……”
还没等那名向修泓出手的弟子说完心中质疑,
乔不通便吹胡子瞪眼起来,骂骂咧咧地指着那名出声的弟子:
“你看不起他?那便是看不起老夫我了?”
“啊!弟子不敢……”
李道清:“好了秦星,不得对师伯无理。”
李道清挥手示意那名先前对修泓出手的弟子退下,转而看向乔不通:“既然是你的弟子,便依你之言吧。”
乔不通伸手将挡住视线的几缕白发向后一撩,胸有成竹:“你把心放肚子里吧。”
二人三言两语便把事情定了下来,修泓从始至终根本没有插嘴拒绝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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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轮当午凝不去,岑岭如在洪炉中。
此时已是正午,骄阳似火,灼散了大半云雾。
出得道光殿,乔不通与修泓并未直接离开崇明峰。
崇明峰最高处,乔不通与修泓二人一前一后。
老者似是感受不到刺目的艳阳,站在峰顶,直勾勾地盯着高挂的烈日。
他指尖弹动,看起来是在掐算,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修泓有些不自在。
毕竟他说到底也就见过乔不通两回,这声师父多少有些叫不出口。
气氛沉默,莫名冲淡了几分灼热,
……
“多谢。”
修泓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想着今日也算多亏对方解围。
听见修泓之言,乔不通稍愣了一下,似是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谢什么,今日我便是不来,又能出什么事儿?”
修泓站在乔不通身后,神色微微变化。
老者这简单的一句话,语气、话语中的含义,
都让修泓隐隐觉得,此人如他所想一般,并不简单。
修泓一开始就不明白,为何当初入门时,乔不通会莫名奇妙地找上自己,并直接将他收为了弟子。
他总觉得,对方恐怕有所图谋。
心中心念急转,表面上修泓却没有表露:
“阁主若不来,我恐怕免不了一顿打。仍是得谢谢您”
“哦?”
乔不通转过身,提了提耷拉的长袖,
“真要谢我?那我这刚巧有件事儿要你办。”
修泓闻言一愣,他没想到乔不通竟是假客气,直接顺杆爬,提起要求来了。
这几分无赖的气势,倒与方才在道光殿中闹腾一般。
还没等修泓想好怎么开口拒绝,乔不通又直接道,
“炼魔山一行后,琼云、九华两派会举行大比,我要你在大比中夺得第一。”
老者脸上虽是笑眯眯,但俨然一副你愿不愿意都得答应的架势。
“这……”
修泓眉眼一阵抽搐,面前这臭老头莫名其妙的要求,让他差点破口大骂。
修泓本就只想悄悄在琼云宗安安分分,低调调查自身之事,却不成想面前这老头还要他跑去参加什么大比。
而且大比就算了,还要拿第一,开什么玩笑。
修泓:“两派大比,皆是门中翘楚,我这点修为恐怕难以夺魁……”
修泓开口便要推脱,然而乔不通那老鸡贼,伸手撩了一下自己的长眉须发,拍着胸脯就打断了修泓:
“为师眼光不会错,从明日起,此后七天你来灵应峰,为师传你一门法器,自当万无一失。”
修泓已经在心中问候乔不通祖宗了,但他表面上还是做着最后的挣扎:“那看管丹书阁一事?……”
乔不通:“丹书阁我另派人前去,你收拾收拾便不必再理会。”
老者说话看似随和,并不强硬。
但短短几句便把事宜定下,丝毫未给修泓回旋余地。
修泓在心里问候了一遍乔不通全家。
沉默片刻后,他便索性点了点头,既然知道自己没法拒绝,也只能先行应下了此事。
不过修泓自然不傻,他想着自己只需装装样子,便是最终没能夺魁,老头也拿他没法。
……
“师父,您这麻利劲儿,我差点要以为今日抓我来审问一事,是您安排的呢。”
修泓半调侃,半试探地出言。
乔不通听见修泓此言,当即吹胡子瞪眼起来:“为师我今日一卦算得你有麻烦,好心前来替你解围,你这孽徒却不知好歹!”
说着,老者甩了甩袖子,白光一闪便没了踪影。
只甩下一句,“明日,灵应峰,别忘了!”
留下修泓看着乔不通离去的方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老狗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