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连忙将他扶起,叫他的名字,“阿远!阿远!”
“我们根据患者的情况推测出他有胃部出血的症状,幸好送医及时,等患者输完液便可以走了。”
陈怀远的脸色不算好,他眉头一皱又咳嗽起来,他看了看左手手上的针和吊瓶,自嘲一笑,用右手手背挡住脸,眼角滑出一滴泪。
良久,他缓缓开口道,“爸,我只想做个正常人。”
陈庭似乎有些动摇,但很快又被自己的想法拉回理智,“你瞎说什么?我们陈家的孩子哪个不正常?你今天给我好好休息,过两天我就给你安排转学。”
“你觉得我转了学就可以提高成绩?”
“我们陈家的孩子,去哪学都一样!”
那一刻,陈怀远彻底放弃了。
好像从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他的想法永远没有人在乎,谁都可以逼他。
等陈庭走了,陈怀远才松了口气。
他要是走了,温愿该怎么办呢……
他答应过,要帮她补习,让他好好参加高考。
他好像要食言了。
——
“外婆,妈妈要上班,所以我和阿姐就来看您啦,您莫怪哟。”温愿乖乖地站在一旁。
温愿温月的外婆前两日突然摔倒了,伤到了腰,周芳梅因为超市走不开忙,不能亲自来探望。
徐淑华最疼自己这两个外孙女,从小便带在身边。
她笑的温柔慈祥,“怪你们妈干啥,你俩来外婆照样高兴哩!”
温月:“外婆,您腰还疼不疼呀。”
徐淑华语气温和,“不疼嘞,你俩来外婆就不疼哩。”
温愿眉眼弯弯,抿唇一笑,“外婆,您不是爱吃蒸饺和烤饼吗!我下去给您买!”
徐淑华应声说好。
医院的人今天依旧很多,温愿正准备下电梯,差点被来往的手推车撞到。
她快速买了烤饼和蒸饺,上楼时不远处的VIP病房门正来着,她需要穿过去才能到徐淑华的病房。
温愿好奇地往里面看了一眼,看到了自己最想见的人。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
是陈怀远?
她走了进去,怔怔地看着病床上的少年。
“陈…陈怀远……你怎么…”
陈怀远似乎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难堪,用被子捂着头,“你走吧。”
“你为什么身上都是伤?”
“不用你管…你走吧。”
陈怀远分明就是被打了,但他就是不愿意说。
她能感受到,他在哭。
温愿突然想起来什么,她对陈怀远说,“你等我十分钟,我过会儿再来找你。”
她先是将烤饼和蒸饺送到徐淑华的病房,再去医院楼下买了一块草莓小蛋糕。温愿知道他不愿意说,她也没有安慰过人,哄小孩子还是会的。
她以前上班上的不开心的时候,一块最便宜的草莓蛋糕都要35,她还是咬咬牙买了。
现在,她想根本不用纠结。温愿带着蛋糕回到医院,小心翼翼地推开病房的门,陈怀远的目光望向窗外,似乎在想着什么。
她把蛋糕放在柜子旁边,轻声地对他说,“我不知道怎么哄人,我以前很不开心的时候,都会去吃甜食,这样一切烦恼都没了。”
陈怀远慢慢坐起身,膝盖的疼痛来袭,他的眼睛和鼻子红红的,像是哭了很久,随后他又重重地咬了咬右手食指关节,仿佛只有疼痛能让他冷静下来。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你不想说,更不想让我知道。没关系,等你想说的时候就说,我会一直陪着你,让你不那么孤单。”她切下一块蛋糕,将上面的草莓喂到他嘴边。
陈怀远那么坚不可摧的人。
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
不知为什么,她看得心疼,只想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温愿,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他的情绪越来越低落,“我的成绩也不是最优异的,可我已经做的很好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还要逼我。”
“瞎说!你怎么会这样想?还记得,我以前对你说的话吗,你已经很棒很棒了。你还那么年轻呢,为什么要小瞧自己的能力?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怎么会?”
她耐心地和他解释,“他们的看法都不能决定你以后的人生,你的路是要靠你自己走的,不要太辛苦了,想休息一会儿也没关系。”
温愿大概也猜出他所说的那些人是谁了,换在21世纪,这就是妥妥的PUA!制造焦虑!
“以后,你会成为很优秀的大人。”
“所以,不要焦虑现在的事。”
“过好当下。你也可以,为自己去抗衡。”
“不要不敢反抗,好不好?”
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进去,她也是真心地希望他以后的人生一切顺利。
渴望得到爱的小孩,又怎么会幸福呢。
在这个以成绩为标准的时代。
“爱”竟然成为了一种负担。
“我爸爸说,要给我转学。”他说,“我没办法和你补习了…”
我的天,谁家家长要在高三这个关键时刻转学啊。
为了不让陈怀远有负担,温愿假装坦然,“嗯…那你到了新学校,好好学习,没事的时候也可以给我发信息。补习这件事,我会好好学的。以后,我们在大学见。”
“大学…所以我以后还可以见到你,对吗。”
“会吧。”她笑,“一定会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