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方知始终
天色微熹，克瑞恩一把拉起还在呼呼大睡的绿毛龟索拉姆，出了星舰。
“唔、唔？少……小克瑞恩，你干啥？”
索拉姆睡眼朦胧地被他拉出去，差点叫错，被荒星的冷风一吹，彻底清醒了。
“干活。”
言简意赅地说完，克瑞恩迈步朝着那些挖好的坑走去。
那晚，他亲眼看着女人凭空取出一张黄纸，将那群堆在一起的星盗尸体瞬间点着，烧的连灰都不剩。
和能量炮的效率差不离了都。
到了白天，又见到那女人手一伸，沙棘幼苗迅速生长的神迹。
他现在已经完全歇了走捷径讨好郁禾的想法。
两次吃瘪后，他就知道了，在这种程度实力的人面前，一切诡计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一向左右逢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克瑞恩竟然茫然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半夜，他将自己所有的优势和缺点列了张表，然后绝望地发现：天崩开局。
先不说自己的真实身份什么时候被发现，就说自己擅长的技能吧，无论是操纵星舰和机甲，还是和各类人打交道，都和种植无关。
就连种树这种事，他都没有索拉姆做得好。
索拉姆在上星舰之前，还是个拾荒者，对如何挖掘植物不伤根系还颇有心得。
被圆圆甩了几次鞭子，不仅将所有能救活的树苗整理得井井有条，甚至将补种的活儿干得有模有样。
反观自己，只会操纵武器的手掌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树苗埋在合适的深度。
圆圆都气得朝他屁股上踢了好几脚了。
一股莫名的气恼油然而生。
当然，他绝不会承认这么早起来，是为了向索拉姆请教经验的！只是为了多吸几口纯净气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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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禾从冥想打坐中醒来，吐出一口浊气。
识海里的数据面板更新了，原本损毁的树苗经过这几天的补种，也恢复了不少。
此刻，面板显示的数据如下：
品种：沙棘树
总数：2732棵
待净化：2732/2732
【一键净化】
已净化：0/2732
看来这两个新来的兽人，也确实是比较踏实能干的。算算进度，今天应该就能补种完毕了。
接下来，就能将他们派去更远的地方进行种植了。
郁禾也不担心他们跑了，唯一能离开这里的星舰有她坐镇，而荒星这么大，他们就算跑了也是死路一条。
更何况，有这么多纯净植物在这，这两个人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该怎么选。
别的星球交钱才能吸的植物气息，这里随便吸！
星盗一年到头漂泊在外太空，想“吸氧”更是难上加难，这几天，快给他们俩吸疯了！
要不是荒星上昼夜温差极大，他们都恨不得睡在沙棘树林里了！
只不过，现在的计划也到了瓶颈。
虽然目前一切进度平稳，炼丹炉、拖拉机在手，修为每天都在顺利上涨。
但是，补灵丹的主要材料玄灵草已经所剩无几了，几颗补灵丹坚持不了多久。
只要自己还在负责催生这一项，那么灵力就是一定会缓慢消耗下去的。
唯一之计，还是要开辟一块纯净的、毫无狂暴能量的土地去种植灵植才可以。
经过实验，连地玄草都无法在这种地方成活，更别提娇贵的玄灵草了。
越想越闹心，郁禾不由轻唤一声：
“泽维尔。”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然后推开了。
端着托盘的泽维尔出现在郁禾眼前。
一向穿着比郁禾还古板的泽维尔，此刻破天荒穿着挽袖的白色厨师服，露出劲瘦有力的胳膊。
托盘上放着一个漂亮的透明玻璃杯，盛满了黄澄澄的沙棘汁。
自从泽维尔发现了星舰上的厨房，似乎兴趣比那些维修机械的工具室还要更高。这几天有那两个兽人在补种，难得可以稍作休息的泽维尔就一头扎进厨房，捣鼓些什么。
甚至圆圆都跟在他身边一起不知做些什么。
原来在折腾这个？
修仙之人不重口腹之欲，很多人在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后就完全辟谷不食，将时间完全放在修炼一事上。
郁禾上次吃些有味之食，还得回溯到两百年前，和小师妹一起游历人间界的时候。
那时候小师妹闹着让她尝一口糖葫芦的模样，和现在泽维尔端着果汁，殷切期待地看她的表情，竟重合了起来。
郁禾犹豫了片刻，端起果汁，抿了一口。
清甜的果汁味道浸润了整个口腔，沉寂已久的味蕾都苏醒了过来。
不知道这味道触动了些什么，郁禾竟感到自己的识海变得更加轻盈了些。
原本沉郁的心头，都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拂掉了那层灰色的纱。
净化之力，对她也有效果。
“很好喝。”
郁禾将果汁一饮而尽，玻璃杯放回托盘，连那声轻微的“咔嗒”声在她耳中都显得如此悦耳。
圆圆从泽维尔背后闪出来，笑眯眯地朝着她挥动着小手。
“主人，开心嘛？”
郁禾望着一人一灵，一股全新的感受忽然在心间升腾起来。
她来这里这些天，一心只想着重新修炼，对这个世界的感受无外乎是对力量的评估。
但是她忘记了，无论是泽维尔，还是圆圆，都是属于这个世界的。
她会在这里待很久很久，与这个世界的联结不会一直单一下去，因果只会纠缠着越来越多。
而自己却一直沉浸在修炼中，将他们与自己割裂开来，这何尝不是一种逃避呢？
修仙之人，所遇甚多。只有见遍天地之大，尝尽世间百态，才能有所突破。
修仙之事，本就逆天而行。顺应本心，方为始终。
若只是一味追求力量，却是另一种形式的，与这个世界脱离。
她早都该接受了，自己已经实实在在地存在于此方天地间，已是这异世中的一员。
识海里，某个桎梏已久的地方，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郁禾朝着泽维尔伸出手去。
泽维尔愣愣地握住。
郁禾借力站了起来，表情是从未有过的神采飞扬。
“走吧，我们去散散步！”
泽维尔跟在她身后，望着郁禾纤细的背影，飞扬的黑发。
他忽然觉得，那股自从见到郁禾开始，就一直萦绕着在她周身的“孑然独立”感，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她似乎变成了，可以触碰之人。
握过她手腕的指尖变得炽热起来，泽维尔的心跳似乎也悄悄加快了。
今天，注定有人在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