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灿宁推开门时，风裹着微凉的秋意扑在脸上，却没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她抬眼望去，不远处的长椅上，宋阑星孤零零坐着，身形透着掩不住的疲惫。他目光直直落在前方虚空里，像是在想什么，整个人陷在一种沉寂的氛围里。
她猜的没错，他不是真的有急事，或许只是不想再和她待在一起。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布料摩擦的声响打破沉默。“宋阑星，”她的声音比风还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执拗，“装作不认识我，有意思吗？”
宋阑星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指尖在裤缝上反复蹭了蹭，宋澜星本来也是看她尴尬所以打算找个借口离开，他没想到她会追出来，最终只哑着嗓子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这三个字像根细针，轻轻扎在苏灿宁心上。
她偏过头，看着他垂着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明明近在咫尺，却像隔了万水千山。
“三年前你突然消失，后来拿了冠军也不联系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顿了顿，声音里掺了点不易察觉的委屈，“江时序说你去了大城市，把我们都忘了，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会是这样的人。”
宋阑星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说道：“或许我就是这样的人吧。”
苏灿宁指尖攥紧了衣角，布料的纹路硌得指腹发疼。她原以为自己能忍住，可听见这话，鼻尖还是猛地一酸，声音里藏不住的涩意：“你骗人。”
苏灿宁往前挪了挪，膝盖几乎要碰到他，她想看清他眼底的情绪，可他垂着的眼，额前的碎发，遮得严严实实。
风又大了些，卷着几片落叶擦过长椅。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苏灿宁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才听见他极轻地叹了口气，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疲惫：“对不起，我就是变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苏灿宁，你好好读书，以后不要再想起我了。”
说完，他撑着长椅站起身，没再看她一眼，脚步有些仓促地往路口走。
苏灿宁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站起身来，对着他喊：“宋澜星，你刚刚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宋阑星没回头，脚步却比刚才更急，几乎是落荒般往路口走。风灌进衣领，带着秋的凉意，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疼那疼从苏灿宁喊出第一声“你骗人”时就开始蔓延，此刻更是像藤蔓缠紧了心脏，连呼吸都带着涩。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用这痛感逼着自己别回头。他太清楚，只要稍稍转一下身，看见苏灿宁泛红的眼眶、攥着衣角的手，那些憋了三年的话就会全涌出来，说三年前家里突遭变故，说为了不拖累他们才故意断了联系，说这三年里他无数次在夜里想起从前。
可他不能说。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的窘迫与艰难，怎么能让她知道？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把她拉进这摊浑水里，怕她原本安稳的生活，因为自己再起波澜。
苏灿宁还站在原地，身影在秋风里显得格外单薄，像株快要被吹倒的小树苗。
她没追。不是不想，是突然懂了——宋阑星的仓促不是逃避，是藏着不敢说的苦衷。就像他从前总把受伤的手藏在身后，却会偷偷给她塞颗糖一样，他从来都习惯把难的部分自己扛。
苏灿宁抬手抹掉眼泪，吸了吸鼻子，转身往回走。脚步比来时慢，却没了刚才的慌乱。路过长椅时，她瞥见椅面上落着一片完整的银杏叶，黄得发亮，是秋天里少见的鲜活。她弯腰捡起来，指尖轻轻摩挲着叶脉，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宋阑星，我会等你愿意说的那天。”
……………
晚上十点
NG战队俱乐部。
马上就到月底队员们都在直播补时长，训练室里的灯光亮得晃眼，键盘敲击声和队友们跟观众互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透着股热闹的烟火气。
宋阑星坐在最靠里的位置，面前的屏幕分着两半，一半是游戏界面，一半是直播窗口，弹幕正密密麻麻地滚动着。
“燃神今天怎么话这么少？是不是累了？”
“刚看回放里那波操作也太秀了！求教学！”
“听说月底要冲排名，是不是训练量加大了？”
宋阑星扫了眼弹幕。
“还好，正常训练。”
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脑子里还没完全从下午和苏灿宁的碰面里抽离出来，连带着直播时的话都少了许多。
他操控着角色在游戏里清线。操作十分熟练，没有漏掉一个兵线。
“队长跟观众聊两句啊，别老闷着。”
旁边的杰杰凑过来，压低声音打趣。
“你这直播跟上课似的，粉丝都快以为你要讲战术分析了。”
宋阑星指尖的动作顿了半秒，目光从屏幕上的兵线移开，扫了眼身旁挤眉弄眼的队友，喉间滚出个轻淡的音节：“今天状态一般，没什么好说的，看操作就行。”
弹幕瞬间又刷过一片。
“没事燃神！”
“安静打游戏也超帅！”
杰杰见他不想说话，也不再多劝，只嘿嘿笑了两声便转回去继续跟自己的观众互动。训练室里的键盘声重新密集起来，可那热闹像是隔了层玻璃，半点没融进宋阑星的世界里。
他操控着英雄推掉敌方水晶，屏幕上弹出“胜利”的提示，弹幕瞬间被“燃神牛逼”刷屏。
可宋阑星只是淡淡点了下“继续游戏”，开了下一局，趁着游戏加载的间隙，指尖无意识地摸向口袋，口袋里是一片被体温焐得发暖的银杏叶。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可能是下午走得太急，从长椅上带起来的。
宋澜星目光却落在了那片银杏叶上。叶边的纹路清晰，黄得耀眼，像极了三年前秋天，苏灿宁举着同款叶子凑到他面前，笑着说“你看这叶子真好看”的模样。
游戏开始的提示音响起。
宋阑星回神，把银杏叶重新塞回口袋。
这一把打得格外沉默，他的操作依旧精准，可好几次在团战间隙，目光都会不自觉飘向窗外。俱乐部楼下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里飘着几片落叶，像极了下午长椅旁的场景。他想起苏灿宁站在秋风里的模样，想起她喊“我一个字也不相信”时泛红的眼眶，心脏又开始隐隐发疼。
终于熬到直播结束，宋阑星关掉屏幕，起身时动作慢了半拍——久坐的腿有些麻，更因为心里压着的事，连走路都觉得沉。队友们勾肩搭背地喊他去吃夜宵，他摆摆手，只说“有点累，想回去休息”。
回到宿舍，他把自己摔进椅子里，第一时间从口袋里摸出那片银杏叶。叶子被攥得有些皱，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对着台灯的光看了很久，最后找了本旧笔记本，把叶子夹在了扉页。那本子里还夹着另一样东西——三年前苏灿宁给他写的便签，上面是少女娟秀的字迹，写着“宋阑星，你一定要拿冠军呀”。
“苏灿宁，我该怎样面对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