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援手解围
“让开！都给本公子让开！”一个尖细而带着浓重酒气的傲慢声音，伴随着推搡和家丁的呵斥声，在门外响起，“没听到里面有雅音绝唱吗？唱得倒是不错！本公子今日心情好，要进去赏个脸，听个仔细！里面唱曲儿的，还不快快出来迎接本公子，更待何时！”
那声音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显然是哪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又仗着家世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
柳宗元学士眉头一蹙，脸上露出一丝明显的不悦。座中其他宾客也纷纷侧目，面露不豫之色。李墨轩更是目光微冷，看向门口，合拢的玉骨折扇在掌心轻轻敲击着。
沈如织心中一凛，这声音……竟有几分耳熟！她不动声色地与小桃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她保持警惕。
柳府的家丁在门外低声劝阻，语气已带上了几分强硬：“这位爷，我家学士正在雅间会客，皆是朝中贵客与文坛名宿，还请……”
“会客？贵客？”外面的声音愈发张狂，竟带着几分撒泼的意味，“在这长安城里，还有谁比本公子更贵？本公子乃是吏部尚书王大人家的三公子王腾！告诉你们家主人，识相的，赶紧请本公子进去上座，若慢待了本公子，仔细你们的皮！”
吏部尚书王大人的三公子，王腾！果然是他！沈如织黛眉微蹙，想起了杏园雅集上那个出言不逊、试图让她难堪的纨绔。那日他只是言语挑衅，今日竟敢在翰林学士府上如此放肆，看来是酒壮怂人胆，愈发不知天高地厚了。
李墨轩面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正欲起身。
沈如织却极快地向他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她知道，若由李墨轩或柳学士出面，事情固然能轻易解决，但她也失去了观察此人以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指使者的机会。她倒要看看，这王腾今日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她对着门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清冷地说道：“外面这位可是王公子？锦瑟今日应柳学士之邀，在此与诸位前辈雅聚，探讨诗文曲艺。若公子不弃，不妨稍候片刻，待此间事了，锦瑟再向公子赔罪如何？”她刻意没有提及李墨轩的身份，也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赔罪？哼！本公子可等不及！”王腾显然没有将“锦瑟”这个名字放在眼里，他身旁的家丁似乎已经开始用力推门，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本公子今日倒要亲眼见识见识，是哪位‘前辈雅士’，敢在本公子面前摆这么大的谱！冲撞了本公子的雅兴，谁也别想好过！”
“砰！”的一声巨响，雅座的门竟真的被一股蛮力从外面狠狠撞了开来！
只见一个衣着华丽却略显凌乱，满面油光，眼神中带着几分酒色迷离的年轻男子，摇摇晃晃地闯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家丁，一看便知是平日里帮着主子作威作福的恶奴。
正是那吏部尚书王大人的三公子，王腾！
王腾一进门，目光便在雅座内肆无忌惮地扫视，当他看到端坐其中的李墨轩时，脸上的嚣张气焰不由得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与不易察觉的忌惮。他显然是认得信国公府这位在京城文名颇盛的二公子李墨轩的。
但他很快便将目光转向了依旧作男装打扮的沈如织（锦瑟），以及她身旁神色警惕的小桃，尤其是看到柳宗元学士那张带着愠怒的脸庞，他眼中又恢复了几分纨绔子弟特有的傲慢与不屑，大约是仗着酒意，觉得翰林学士也不过是个清贵文官，未必能奈他何。
“哟！本公子当是谁呢？原来是名满京华的‘锦瑟’姑娘……哦不，是‘锦公子’啊！”王腾怪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与轻蔑，“怎么？上次在杏园让你出了风头，今日便敢在本公子面前端起架子了？这位李二公子，想必就是你那位能让你‘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的‘知音’吧？”他斜睨了一眼气定神闲的李墨轩，话语中带着毫不客气的挑衅意味，显然是想将李墨轩也一并羞辱。
李墨轩面色一沉，正要发作。
沈如织却抢先一步，缓缓站起身来，脸上依旧带着那份清冷的平静，声音却如同淬了冰一般，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王公子，锦瑟今日应柳学士之邀，在此与诸位前辈雅聚，探讨诗文曲艺，并未有任何冒犯公子之处。公子如此强行闯入，呼喝喧哗，不仅搅扰了学士清静，更显得……太过失礼了吧？还是说，王公子今日饮多了佳酿，连最基本的礼数与体面，都一并忘在了酒坛之中？”
她的话语不卑不亢，却字字如针，直指王腾的无礼与嚣张。
王腾被她当面顶撞，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加之酒意上涌，更是怒火中烧：“大胆！你一个区区……”他本想说“商女”或“来历不明的外乡人”，但看到一旁神色不善的李墨轩，以及柳宗元学士那愈发阴沉的脸色，话到嘴边又强行咽了回去，改口道，“你一个不知所谓的女子，也敢在本公子面前如此放肆！本公子今日倒要看看，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教训起本公子来了！”
说罢，他竟真的向前迈出一步，扬起了手中的马鞭，看那架势，似乎是想要对沈如织动手！
小桃惊呼一声，立刻挡在了沈如织身前。柳府的几名家丁也立刻围了上来，怒目而视。雅座内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李墨轩眼中也闪过一丝真正的怒意，他霍然起身，便要上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朗中带着几分慵懒与戏谑的声音，忽然从雅座门口悠悠传来：
“哟，这不是王家的三公子吗？今儿个是吹的什么风，竟让王三公子有如此大的雅兴，跑到柳学士府上来教训起人了？只是不知，这位‘锦瑟’姑娘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竟要劳你亲自动手，也不怕污了你这身锦绣华服？”
随着话音，一位身着石青色暗纹云锦袍，面容俊朗，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笑意的年轻公子，摇着一柄描金川剧脸谱折扇，不紧不慢地踱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名神情精悍的随从，目光如鹰，一看便知是侯府精心培养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