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给她脸了还
长乐宫灯火通明，细纱帷幔精致摆设，新鲜的花束插满花瓶摆在各个角落。
可见主人是个精致爱美的。
如今却毫无声息地躺在冰棺中，再也没了那张扬明媚的嚣张模样。
冰棺旁站着一身着靛蓝色衣袍的男子。
男子桃花眼琉璃瞳，鼻梁高挺，眉眼深邃，嘴唇紧抿，目光直直盯着棺中已逝长乐公主。
男子便是御南王，如今只手遮天的摄政王。
他每日都会来此站上一柱香。
不似坊间对他的贬低传闻，说他恶心虚伪有怪癖，活着的美人不要，偏生惦记死了的长乐公主。
实则，他对长乐公主无半点兴趣，不管生前死后，换句话说，他对任何一个女子都没兴趣。
世人凉薄又寡情薄义，比战场还要凶险万分，交心无异于将身家性命袒露在对方的刀剑之下。
他决不允许！
之所以宁愿背负骂名也要彻查长乐公主的死，利用之余也算是给一心为大祈着想的公主一个交代，好让她死能瞑目。
那红唇遮掩下是紫的发黑的唇色，显然是中毒而亡，而中毒前长乐公主只喝过清平县主送来的梨水。
“主子，瑞庆王明日在春鹤楼备了酒菜，邀您前往。”叶青进来禀报。
长乐宫内静得落针可闻，呼啸而过的风将烛火吹得东倒西歪，光影乱晃，颇为瘆人。
叶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跟着王爷上阵杀敌这么多年，这会儿他真有点摸不透主子。
“嗯。”温赢转过身，声音温润：“应下吧。”
清平县主是瑞庆王的独女。
清平县主因毒杀长乐公主被捕入狱，瑞庆王求了新帝和太后，新帝年幼无法决策，太后悲痛欲绝无法理事，瑞庆王又去求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都被拒之门外。
不是没求过御南王，帖子送去便被退了回去，已经不下十次。
这是瑞庆王最后一次下帖子。
这不公的世道，他早就看不顺眼了！
“王爷，好消息……王爷……”瑞庆王府的管家边跑边喊，没了往日的规矩，惊到书房里提笔欲奋笔疾书的瑞庆王。
笔尖墨汁凝聚，滴落在铺开的纸上，晕染一片。
好好一张纸毁了。
书房门推开，管家面上难掩喜色，“王爷，御南王应了您的邀请。”
瑞庆王：“你说什么？”
管家重复道，“御南王应了您的邀请，县主……县主有救了。”
瑞庆王丢掉毛笔，掩面而泣，烛火映着他鬓角生出的白发。
…
天色大亮，日头悬挂空中，春日来临，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青草破泥而出的清香。
谢锦心情大好，不光是今日能出府。
她是父皇最为疼爱的公主，明明到了分府的年纪，父皇却迟迟不下旨，美名其曰想让她多在皇宫待些日子。
父皇那老家伙，心思深着呢，留她在宫中明明就是为了压制皇贵妃。
母后太过优柔寡断，又没有过硬的母家撑腰，她若不强硬地护着，以皇贵妃的手段，凶多吉少。
谢锦长这么大，出皇宫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去主院给吕氏请安，吕氏又叮嘱了番，顺便让身边的一等婢女翠袖跟在谢锦身边。
“翠袖人机灵，跟在身边我也放心。”
谢锦乖巧地谢过吕氏。
跟着就跟着吧，今日只出去探看探看，也做不了什么。
平民百姓从不管坐上皇位的是谁，只要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不受战乱折磨，他们就觉得龙椅上的是好皇帝。
街上依旧繁华热闹，百姓商贩们脸上挂着笑，孩童们追逐打闹无不透着欢乐。
谢锦坐在狭小的马车里，纤细的手指挑开车帘一角往外看，被途径的欢快感染，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弧度。
若不是了解朝堂纷争，外敌屡屡侵犯，她真要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觉得所处的是太平盛世。
“五姑娘，珍宝轩的首饰精致又时兴，很得京中姑娘欢喜，二姑娘和三姑娘时常去逛，您也去瞧瞧？”翠袖在马车外提议道。
谢锦自然晓得珍宝轩。
她的那些首饰头面都是珍宝轩掌柜的亲自作稿打样拿到宫中由她过目，改到她满意为止。
五两银子，去珍宝轩闹笑话。
“既如此，便去逛逛。”谢锦回。
随便选个也好打发了吕氏。
珍宝轩在东街，与京城最大的酒楼春鹤楼只隔几间铺子。
谢锦戴好帏帽刚要从马车上下来，‘咚’的一声巨响，车尾似乎被什么撞到，马儿受惊被车夫用力拽着才勉强安抚下来，饶是如此，谢锦也狼狈地跪在了车板上，膝盖一阵发麻。
疼得谢锦龇牙咧嘴。
杜鹃跑过来将她扶了起来，“姑娘，您没事吧？”
谢锦摇摇头，“怎么回事？”
“后天那辆马车撞到了咱们的马车，婢子方才瞧了眼，那马车富丽堂皇，马车主子身份应当……”
杜鹃的话还没说完，去探查情况的翠袖便匆匆回到谢锦身边，小声说：“姑娘，是左相府上的马车。”
魏家的。
不是什么好货色。
偏生眼下还惹不起！
谢锦觉得憋屈得不行，换做以前，她早冲过去开骂了，一刀抹了马脖子都有可能。
两道倩影随之而来，微风将帏帽吹开，谢锦看清了迎面而来两人的脸。
魏云薇和孔婉儿。
左相魏延的孙女和庶出的外孙女，孔婉儿的爹是户部侍郎，颇得魏延看中，魏延有意将孔婉儿送到崇安王身边做侧妃。
至于魏云薇，妙妙曾说她爱慕御南王。
妙妙便是清平县主。
只是都被父皇的死耽搁了。
“瞎了狗眼，如此穷酸的马车，也好意思来珍宝轩，挡了我们的路害得马车相撞，好在我与表姐只是受了惊吓并未受伤，不然……”孔婉儿眼神不善地瞪着眼前这个看不清容貌的女子，“以你这低等身份，死也不为过。”
再过不久她就是崇安王的侧妃，有魏家撑腰和太妃的偏爱，京中那些踩低捧高的还不对她毕恭毕敬。
这等宵小，弄死了眼睛都不眨一下。
真是痛快！
谢锦却是忍得胸口发疼，手痒得想在孔婉儿脸上摩擦摩擦。
给她脸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