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账中仙（二）
“你是什么时候签进现在的这个公司的？”洛卿辞优雅而快速地干着饭。
陆郁咬着筷子想了想：“我大学要毕业的时候吧，也就两三年的样子。”
洛卿辞道：“你们公司的那个什么文化，有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进公司之前就已经有了，我听同事说大概是从五年前开始的。”陆郁皱眉想了想。
“是不是这个仪式开始后，你们公司的生意就越来越红火了？”洛卿辞的用词很有深意。
“仪式”这个词，让陆郁下意识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洛卿辞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好歹是阴阳眼，你倒是抬头看一眼那像啊！”
“自个精气都被偷走了，还一点感觉都没有！”
“本来就魂魄不稳的你，还失了精气，你不成为厉鬼的活靶子谁还能有这个荣幸？”
陆郁握着筷子的骨节微白，她低着头，眼眶有些涨。
“诶！我就说你两句，不至于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吧。”洛卿辞这下是真的慌神了。
把自己的小厨娘搞哭了，那自己的晚饭还有什么着落啊！
“没有要哭。”陆郁嗓音闷闷的。
她又想到了清岚的话。
“我们这两天去清风山找清岚玩好不好？她昨晚上给我发了很多消息。”
“我跟着你就好。”洛卿辞到处找纸巾，有些忙碌。
陆郁又道：“公司的财神是老板亲自请回来的，要是有问题的话，那岂不是整个公司都有问题？”
“唔。”洛卿辞终于从茶几下面翻出来一包用了一半的纸巾，小心翼翼地推到陆郁面前。
“你如果问的是员工，那多半有些惨，在这个公司待得时间越长，被吸收的精气就越多。”
“你没发现你一踏入你们公司的领域就会变得格外焦虑、急躁吗？”
“这就是那个泥像故意营造出来的氛围，这样更有助于它偷偷吸收你们的精气。”
“许多员工脾性大变，长此以往，他们这是在拿命赚钱。”
“万物终有平衡，想要得到什么就一定会失去什么。”洛卿辞用通俗易懂的话解释道。
“员工失去精气神换来了银行卡里余额的增加。”
“老板高兴了，泥像高兴了，员工……好像也高兴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好像并没有什么。”洛卿辞顿了顿，“但是这泥像千不该万不该的是不问自取。”
“如果是员工自请交换，我也不能干涉什么，但偏偏他们都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偷去了青春年华。”
“我不能坐视不理。”
陆郁抬手抓住了洛卿辞的手腕，道：“你要去解决它？”
“谈不上解决。”洛卿辞道，“我得先去了解一下。”
“我想在你们拜那泥像的时候去你们公司看看。”
她的实力跌落的厉害，系统提醒她功德增加的时候，她竟然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功力有恢复的迹象。
为了自己的以后，洛卿辞决定还是要主动去获得一些功德。
反正都跟自己以前做的事情差不多。
洛卿辞也算是轻车熟路。
陆郁咬着筷子道：“我们公司下午之后对外人的进出管控的不算太严，早上的话就不太容易了。”
她拧着眉毛，道：“吴铄那边一直说想要再见你一面，我们约他怎么样？”
“你不是你们公司的人吗？”洛卿辞眉梢一挑。
陆郁神色讪讪：“我其实不用经常待在公司的，我们这样的小博主都不用经常打卡，至于拜神像的事情，也很少了……”
难怪她一直都没有发现。
另外……
“是泥像。”洛卿辞纠正道。
“那你跟吴铄说一声，就约在明天早上吧。”
“好。”
……
屋内的陈设干净，铁制展览柜贴着墙摆了一排，从玻璃柜门外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码好的一摞摞凭证。
财务办公室的门窗常年都是紧闭着的。
百叶窗微微掀开了一道缝隙，有风从窗外吹拂而过。
“哗啦——”门帘迅速砸落，发出刺耳的声响。
财务办公室人不太多，外边坐了五个，里头领导办公室坐了一个。
这会还没到上班的点。
那个顶着亮晶晶秃头的中年男人领着一众财务跪在办公室的正中央，案台上供着的泥像仿佛活了一般。
燃起的白色香气涌动着缠绕在它身周，为其平白增添了一份神性。
财神像的面前除了香炉还供着一本厚厚的会计账簿和财务报表。
秃子形容猥琐，脊背佝偻，他面上浮现出讨好而贪婪的笑容，跪在案台前的蒲团上，很是自然地磕着头。
“账中仙啊账中仙，只请求您叫我们这个季度的利润再翻一倍，您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你。”
他虔诚地磕着头。
身后的财务人员也学着他的模样跪在地上，嘴里发出同样的话语。
账中仙身周漂浮着的雾气更浓了。
若是陆郁此时在这里，必然能通过她那双阴阳眼看到此时的情形。
一根根细线连成了片，从那秃子，从那趴伏在地的精英身后浮现，那线不断延长，最终都跟泥像链接在了一起。
账簿上的数字肉眼可见的发生了改变。
秃子眼中的兴奋愈发浓郁，他用裁纸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为账中仙涂了红唇。
“真美啊。”他迷恋地说。
数字。
真美啊。
“昨晚吴铄直播的舆论还要再带一带节奏啊。”秃子用两只手撑着地面，缓缓站起来。
眼角挤出一道道深深的褶子。
笑的像是阴暗地窖里藏着的那些不可见人的鬼魅。
……
“财神大人求您保佑我大富大贵！”
吴铄举着三根香，很认真地拜了又拜。
洛卿辞眯着眼睛，眼睁睁看着金色的光点从吴铄的身上飘出来，落到泥像之上。
难怪这人没有半点功德护体，感情功德都被偷走了。
啧。
傻子。
“大佬，这边请！”吴铄满脸崇拜地在前面带着路。
大概是刚上班不久，洛卿辞这一次从财务门前路过的时候，那扇向来紧闭着的门竟然没有关上。
依稀能从门外看到里面的工位上的人都趴伏着，像是在睡觉。
那个穿着藏蓝色西服的男人再一次捧着咖啡杯，从茶水间走出来。
擦肩而过。
洛卿辞指尖垂落，昨夜剪好的小纸人，不动声色地附在了那男人的裤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