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姐妹情深（下）
（4）
随着皇后被冤死的流言越传越远，宫中开始有宫女说自己看见了皇后的鬼魂在出没，人人都更加惊恐不安，待在慎刑司的苒儿更是如此。她每天都沉浸在内疚和不安之中，夜夜都无法安睡。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皇宫中所有人都已进入了梦乡。苒儿也睡了，可她却睡得并不安稳。听着慎刑司窗外“哗哗”的风声，苒儿心中越发地感到害怕，紧紧地蜷缩在小床上，裹紧了被子。
突然，一个黑影从慎刑司牢房的门外飘过，惊得苒儿从床上滚下了地。当她抬起头时，惊恐地发现牢房的门竟然莫名其妙地打开了，眼前站着一个披头散发，身着黑色衣裙的女人。女人的脸被长长的黑发遮住了，所以苒儿只能听见她说话的声音：“苒儿，是你吗？”
“我……我是……你是鬼吗？”苒儿吓得浑身哆嗦，跪坐在了地上。
“苒儿，我自觉对你问心无愧，可你为什么要这么陷害我？为什么？”黑衣女厉声道。
“你……你不会真是……是皇后娘娘的……的鬼魂吧……”
“我问你话呢！回答我！”
“娘娘，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陷害您！求求您放过奴婢吧！”苒儿边哭边求饶着。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陷害我？是谁指使你的？”
“娘娘，是奴婢错了！这一切都是璎珞让奴婢做的。她告诉奴婢，只要奴婢按着萧贵妃的要求去做，牺牲自己来陷害您，她就会放过我爹娘和妹妹，让他们过衣食无忧的生活，否则就要杀了他们。”
“萧贵妃让你做你就做啊？你为什么不把这些告诉我？你难道不相信我会帮你的吗？”
“奴婢……是奴婢鬼迷心窍。奴婢一直觉得娘娘更喜欢琉璃姐姐，不喜欢奴婢，所以一时糊涂……”苒儿哭着忏悔道。
“苒儿，我真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想法，你太让我失望了！”那个黑衣女说着，缓缓揭开了自己的黑色头巾，露出了她的脸，那就是上官逸云。
“皇后娘娘，您……原来您……”苒儿看见了“死”而复生的上官逸云，脸色瞬间吓得苍白。
“原来本宫还活着，你很惊讶吗？”上官逸云痛心地看着苒儿，“如果本宫不用这种方法，恐怕这辈子都要被你冤死了吧！”
“不止姐姐被冤死，连本宫肚子里的孩子也这么被冤死！”海梦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慎刑司。
“懿妃娘娘，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奴婢不是有意要害您的孩子的，这一切都是萧贵妃指使的！对不起！”苒儿此时已经明白，任何的狡辩和谎言都没用了。
“姐姐，我们带她去见皇上吧！”
“好。”上官逸云说着，就和海梦一起，将苒儿带出了慎刑司，去了养心殿。
龙彦在得知了事情真相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怎么也没想到，看似雍容华贵，温婉贤淑的萧何君，竟然会在背后藏着那么狠毒的心思。他想亲自去问问看，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5）
此时，储秀宫的萧何君在璎珞被带走后，就明白苒儿已然全部招供的事实，整个人一下子瘫坐在了正殿的椅榻上。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她算准了一切，却没有算到苒儿会怕鬼这个小细节。只是既然如今龙彦已经知道了一切，无谓的否认和抵赖只会让自己更无尊严，倒不如坦然面对。
转眼天已经亮了，可整个皇宫里却笼罩着一种冰冷又诡异的气氛。很多宫人都已经听说了上官逸云死而复生的消息，他们在背后默默议论着。而龙彦则是面无表情地一路从养心殿走到了储秀宫。在他刚踏进宫门的那一刻，看见了正站在柜子前摆弄花草的萧何君。她如往常般穿着雍容华贵的裙服，仿佛对所有事都已淡然。
“你竟然还有这个闲情侍弄花草！”龙彦见萧何君毫无畏惧愧疚之意，不由愤怒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朕解释的吗？”
“臣妾不明白应该和皇上解释什么。”萧何君淡淡回应道。
“你为什么要害梦妹妹小产？为什么还要将此事嫁祸给皇后？你的心就如此狠毒吗？”
“梦妹妹？皇上您可真爱她呀！难怪史妹妹会因此爱你而嫉妒至此，最终害了自己。”萧何君边说边微微笑着，“臣妾真庆幸自己不是她，不会像她那样爱您入骨。”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回答朕的问题！”
“臣妾没什么好多说的，这些事确实是臣妾指使宫女们去做的，为的就是一箭双雕，废了您的皇后，杀了您的梦妹妹，稳固臣妾自己和家族在宫中的位置。不知道这个答案，皇上是否满意？”
“那当初梦妹妹中毒被害，是否也与你有关？”
“当然。臣妾当初送给她蜀锦时，就料定她会选蓝色的布匹。要问臣妾是怎么知道她喜欢蓝色的，那还要感谢史妹妹呢！如果不是她派小顺子去监视您的梦妹妹，臣妾也不至于对她的喜好如此了解。”
“你承认得倒是很坦诚。只是朕不明白，你已经身居贵妃的高位，你的哥哥又是朕御前立过大功的将军，你家族的地位一直都稳固，又何必要用这样的毒计去害一个无辜的人呢？”
“皇上，当年臣妾入宫，就是带着自己家族的使命而来的，为的就是爬上高位，让自己成为您身边最有地位的女人，让我萧家成为您最器重的功臣之家。可是这么多年来，臣妾再努力，也只是成为了贵妃，怎么都无法取代皇后娘娘，臣妾如何能甘心？这也就罢了。然而让臣妾没想到的是，皇上您竟然将出身卑微的海梦一举封妃，让臣妾如何能不害怕呢？”
“难道权力和地位对你来说真的比一切都重要吗？”
“不然呢？臣妾很早便知道皇上心中无意于我，因此也从来不曾对您动心，只是一心一意为了家族而往上爬。这些年来，看着皇后娘娘和史妹妹对您的深情，臣妾更是觉得情爱这东西太虚无了，倒不如权利和地位来得实在。唯一可惜的是，臣妾终究还是失算了。”萧何君依然满脸淡然，仿佛已经看透世间所有的一切。
听了萧何君的话，龙彦也默然了。对于自己身边的女人，他或许从来就不曾真正了解过。史雨瑶如此，萧何君也是如此。那么上官逸云呢？海梦呢？自己真的有了解她们吗？龙彦不愿再去想这些。
他转过身，不再言语，缓缓地走出了储秀宫。当他一只脚踏出了宫门后，再次停住了自己的步伐，并淡淡道：“何君，朕但愿你从来未曾入宫，从来只为自己而活。”说完，他便离开了。
“是呀，如果我从没有入宫，是否可以真的活得更轻松、更快乐些呢？”萧何君也自言自语道，再次摊在了自己的椅榻上。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一切都不可能再重来。
第二天，龙彦下了一道诏书。这位一生为了家族而活，为了权力和地位而活的贵妃，终究因毒害嫔妃、残害皇嗣、嫁祸皇后这三项罪名被赐白绫自尽。
（6）
萧何君死后，上官逸云的冤屈自然也得到了平反。她哥哥萧大将军本该被株连九族一同处死，但龙彦感念其为王朝所做的贡献，终究饶过他一命，将其贬为庶人，并同父母一起赶出京城，永不入京。合宫上下都很高兴，一切是非终于结束了。这天，海梦正坐在长春宫和上官逸云高兴地闲聊着。
“姐姐，如今萧贵妃已死，你的冤屈也得到了平反，我真的很欣慰。只是一想到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心里头还是会很伤感。”海梦说着，眼神中出现了一丝忧郁。
“妹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还年轻，皇上也很爱你，你一定会再有孩子的。”上官逸云安慰道。
“彦哥哥他……不，他终究还是皇上，有着帝王固有的疑心。就拿这次的事来说，当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姐姐，他也和众人一样只相信自己看见的，不相信姐姐的清白和无辜。那么我呢？如果这次失去孩子的人是姐姐，而所有证据又都指向了我，他会不会也不相信我了呢？”
“妹妹，你想多了，皇上他一定会相信你的。毕竟你和我不一样，你是皇上放在心尖上，唯一深爱的人啊！”
“姐姐，我……”海梦刚想说话，突然被宫外的声音打断了。
“皇上驾到！”随着小苏子洪亮的叫喊声，龙彦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皇上。”在被禁足了一段时间后，上官逸云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夫君，内心百感交集，却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得体地问了安。可龙彦的目光却只是注视着一旁的海梦，眼神中充满了怜爱，却又有些无奈和痛心。
海梦也感受到了龙彦对她的深情，只是她还是无法自然面对，只得先开口道：“臣妾参见皇上。既然皇上来了长春宫，想必会有很多话要对姐姐说，臣妾先告退了。”说完，她便快步离开了。
“她对朕还是心结未解啊！”龙彦望着海梦离去的身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皇上，海梦妹妹心里其实非常在乎您，而您也同样在乎她，但为什么就不能互相把话说清楚，却都选择逃避呢？”
“或许就是我们彼此间太在乎对方了，反而会伤到了彼此。云儿，她怨朕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怨朕只相信自己看见的，而不相信你，甚至会不相信她。云儿，你会不会也在怨朕当时将你禁足，不信任你呢？”
“皇上，臣妾不会怨恨您，因为臣妾完全理解您的立场。作为君王，您有您的无奈和责任。今日您能特地来看望臣妾，臣妾很开心。”上官逸云真切地说道。虽然之前龙彦对她有所怀疑和不信任，但她还是很爱龙彦。
“是呀，你能理解朕，可她为什么就不能像你那样理解体谅朕的感受呢？”
“臣妾觉得，皇上只要和妹妹把话说清楚了，她也一定能够理解体谅您的。”上官逸云依然温和地劝慰道。
“然而现在她根本就不想见朕，一直在躲着朕……”
“皇上，臣妾这边有个法子，或许能给您和妹妹创造见面的机会。只是剩下的一切就要靠皇上您自己了。”上官逸云说完，便凑到龙彦耳边对他轻声耳语了一番。
“云儿，谢谢你，你不愧是朕的贤后。之前的事是朕对不起你，误会你了，现在正式和你赔不是。你放心，你永远是朕唯一的皇后，继儿也永远是朕唯一的太子。”龙彦边说边愉悦地朝上官逸云笑着，随后高兴地离开了。
“琉璃，本宫好久没见皇上这样开怀地笑过了，今天终于看见了，真好。”上官逸云淡淡地笑道。
“娘娘，您待皇上一片真情，待懿妃娘娘也是如此地好。可皇上未免也偏心了，为什么就不能对您好一些呢？”琉璃有些不满地抱怨着。
“琉璃，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连皇上的不是也敢说了是吗？”上官逸云突然严厉起来。
“娘娘恕罪，奴婢只是一时没忍住，替娘娘打抱不平。”
“罢了，这样的话别再让本宫听见第二次。”上官逸云的语气渐渐平和了下来，“琉璃，皇上能这样待本宫和继儿真的很好了，我们要心存感恩之心，明白吗？”
“是，奴婢谨遵娘娘教诲。”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本宫又何尝不羡慕皇上和懿妃之间的爱情呢？只是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们无力改变。本宫既然爱皇上，那就要恪尽职守地做好一个好皇后，不让皇上有后顾之忧。皇上开心了，本宫也就开心了。”
听着上官逸云的独白，琉璃也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是真的爱惨了龙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