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暴戾的他
旋转楼梯是光滑的大理石材质，扶手是冰冷的雕花金属。
越往上走，楼上传来的动静就越清晰。
女人的尖叫带着哭腔，断断续续。
“少爷！您别这样！求您了！”
“快放下！危险啊！”
紧接着，是玻璃被狠狠砸碎的脆响，一声接着一声，像是密集的鼓点敲在人心上。
间或夹杂着男人模糊不清的低吼，那声音不似人言，更像是某种受伤野兽濒临绝境时的嘶鸣。
空气里那股消毒水与高级香薰混合的味道里，渐渐渗入了淡淡的、令人不安的铁锈味。
是血。
王秀莲的手紧紧攥着，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脸色发白，脚步明显慢了下来。
苏建国一把将妻子拉到身后，自己则快走两步，挡在苏念身前，黝黑的脸上写满了警惕与不安，肌肉紧绷着，像一张随时准备拉满的弓。
他死死盯着楼梯转角，喉结滚动了一下。
那个带路的妇人更是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完了最后几级台阶。
二楼的景象，让苏建国和王秀莲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一个极其宽敞的房间，或许是书房，或许是起居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连绵的青山翠谷，阳光倾泻而入，本该是宁静惬意的。
然而此刻，这里却如同经历了一场浩劫。
地上铺着厚厚的、价值不菲的手工地毯，此刻却溅满了暗红色的血点，还有闪着寒光的玻璃碎片。
一张看起来就很昂贵的红木书桌被掀翻在地，书本文件散落得到处都是。
墙上挂着的一副抽象画被划破，留下狰狞的口子。
几个穿着同样蓝色制服的佣人，还有两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像是保镖或管家模样的人，正围着一个角落，脸上全是惊恐和无措。
他们试图靠近，却又不敢真的上前，只能徒劳地伸着手，语无伦次地哀求着。
“少爷！您冷静点！”
“别伤害自己啊！”
“快把玻璃放下！”
而在他们包围的那个角落里，背对着门口，站着一个青年。
他很高，穿着一身质地柔软的白色居家服，但此刻那白色布料上却沾染了大片刺目的鲜红。
他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手臂挥舞着，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佣人们压抑的惊呼。
墙壁上，已经留下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血痕。
就在这时，一个亮晶晶的东西脱手而出，带着破空之声，径直朝着楼梯口这边飞了过来！
“小心！”苏建国惊呼一声，下意识就要把苏念推开。
王秀莲更是吓得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撞击声或者破碎声并没有响起。
苏念只是微微抬了抬手。
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那东西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掌心。
是一块带着血迹的水晶碎片，棱角锋利，大概是从被打碎的吊灯上掉下来的。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碎片上，折射出冰冷的光。
她的手很稳，甚至没有一丝颤抖。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嘈杂混乱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几个惊慌失措的佣人和保镖，都下意识地投向了楼梯口的苏念。
他们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平静地站在那里，手里捏着那块危险的水晶碎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份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镇定，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竟是自动让出了一条通往角落的通路。
角落里的青年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
他缓缓转过身来。
苏念的目光与他对上。
青年确实如苏建国所说，长得极为俊美。
五官深邃精致得如同上帝最完美的杰作，皮肤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此刻因为失血而更显苍白。
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翻涌着骇人的猩红，像是燃烧着无法熄灭的火焰，充满了暴戾、痛苦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
他的额角有伤口，鲜血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纯白的衣襟上，晕开一朵朵妖异的红梅。
他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块更大的玻璃碎片，锋利的边缘已经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淋漓，顺着手腕蜿蜒而下。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像一头被囚禁在华美牢笼中的困兽，美丽，却又充满了毁灭性的危险。
他恶狠狠地盯着苏念，眼神凶狠，带着一种审视和极度的排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警告般的嗬嗬声。
周围的佣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连连后退。
苏建国和王秀莲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女儿。
苏念的目光只在青年脸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到了他流血的手腕和额头伤口上。
她甚至没有理会那充满敌意的、野兽般的目光。
她转头，看向那个最初带路的、穿着蓝色保洁制服的妇人，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去拿医药箱。”
妇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指令镇住了，愣愣地看着苏念，似乎没反应过来。
旁边的几个佣人保镖，原本手足无措，此刻听到这清晰冷静的声音，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苏念。
那眼神里，混杂着惊疑，茫然，还有一丝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希冀。
“快去。”
苏念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哦！哦！好！医药箱！我马上去拿！”
那个带路的妇人如梦初醒，迭声应着，慌忙转身就往楼下跑。
其余几个佣人也反应过来，其中一个像是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立刻指挥道：“小张，你也去帮忙！”
混乱的场面，因为苏念这简短的两句话，竟奇异地出现了一丝秩序。
苏念不再看他们。
她迈开脚步，朝着角落里那个浑身浴血的青年走了过去。
脚下的玻璃碎片发出“咔嚓”的轻响，每一步都踩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苏建国和王秀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念念！”
王秀莲忍不住失声叫道，声音发紧。
苏建国死死攥着拳头，额上青筋暴起，却强忍着没有上前阻拦，只是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戒备的状态。
青年猩红的眸子死死锁定着步步逼近的苏念。
他喉咙里的嗬嗬声更响了，像是在积蓄着力量，又像是在发出最后的警告。
那是一种极度排斥，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就在苏念距离他只有两三步远的时候，青年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他挥舞着那只攥着玻璃碎片、鲜血淋漓的手，朝着苏念的脸狠狠划了过来！
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狠戾！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