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米汤里的龙胎息
承乾宫的铜门环还沾着昨夜刺客的血渍,苏研却已攥着金梅花针踏上了去慈宁宫的甬道。
袖中半块玉佩的凹槽硌着掌心,总让她想起刺杀者袖中那枚刻着“慧”字的锈针——蒙古摔跤术、慧字锈针、御前侍卫的银腰牌,这三者像三根丝线,在她脑海里拧成了团乱麻。
“宁常在留步!”刚过月华门,就见德嫔宫里的掌事宫女气喘吁吁跑来,发间的绢花歪在一边,“德嫔娘娘请您快去永和宫!小阿哥他...他吐奶吐得快不行了!”
苏研心脏猛地一缩。德嫔乌雅氏刚诞下四阿哥胤禛不久,这孩子是康熙的第四个儿子,未来的雍正帝——历史课本里那个铁面无私的皇帝,难道此刻就要夭折?她顾不上多想,提起石青色裙摆就往永和宫跑,金梅花针在袖中叮当作响。
永和宫内乱成一团。德嫔斜倚在铺着猩红毡子的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看见苏研时眼睛一亮,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乳母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小阿哥吐了好几口奶,现在...现在没声了!”
苏研拨开众人,就见襁褓里的婴儿小脸青紫,嘴唇微微发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痰鸣声,明显是奶液呛入气管了。现代儿科急诊的画面瞬间闪过脑海——新生儿窒息,必须立刻清除呼吸道异物!
“快把孩子给我!”她抢过婴儿,触手只觉孩子身体发软,呼吸微弱得几乎摸不到。乳母还想阻拦,被阿槿一把推开:“常在是太医署认证的医女,快让开!”
“把温米汤拿来!要最上面的米油!”苏研厉声吩咐,同时将婴儿面朝下横抱在膝上,左手托住下颌打开气道,右手空心掌在婴儿后背肩胛骨之间快速拍打。这是现代急救的海姆立克法变体,专门针对婴儿异物窒息。
“噗——”婴儿突然咳出一口奶块,带着酸腐味。苏研不敢停手,继续拍背的同时,小蝉已端来青瓷碗,里面是熬得浓稠的米汤,米油在碗面凝成层薄膜。她用小银勺舀起半勺米油,轻轻撬开婴儿的嘴,顺着嘴角缓缓倒入。
“咳咳...”婴儿终于发出微弱的咳嗽,青紫的小脸渐渐泛起血色。苏研长舒一口气,指尖搭在婴儿腕部感受脉搏——虽仍有些弱,但已经平稳多了。周围的宫女太监看得目瞪口呆,刚才还以为小阿哥没救了,没想到宁常在几巴掌一勺米汤就给救了回来。
“水...水呛到肺里了...”苏研用丝帕擦去婴儿嘴角的奶渍,“还好送得及时,再晚片刻恐成吸入性肺炎。”她转头看向乳母,眼神骤然变冷,“你是怎么喂的奶?喂完要拍嗝,你不知道?”
乳母“扑通”跪下,额头磕在青砖上:“奴婢有罪!奴婢看小阿哥哭得凶,就...就多喂了些...”
“多喂些?”苏研冷笑,指着襁褓里婴儿微鼓的肚子,“这是喂多了!孩子一打嗝就容易呛到——以后记住,给阿哥喂奶要‘少量多次’,喂完必须竖抱拍背,直到打出嗝来!”
德嫔挣扎着坐起来,眼里含着泪:“多谢常在...多谢常在救了我的孩子...”说着就要下床磕头,被苏研连忙扶住。她这才注意到德嫔腕间戴着的银镯子,内侧刻着朵半开的茉莉,和她生母碎玉上的纹样如出一辙。
“娘娘快躺下,您刚生产完,气血不足。”苏研按住她的手腕号脉,脉象细弱无力,果然是产后血虚,“我给您开个方子,用黄芪、当归、枸杞炖乌鸡,补气养血最是合适。”
“快去按常在说的办!”德嫔对掌事宫女喊道,目光落在苏研怀里的四阿哥身上,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婴儿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注视,小嘴咂了咂,竟在苏研怀里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
“这孩子...跟常在有缘。”门口突然传来苍老的声音,孝庄太皇太后在苏麻喇姑搀扶下走进来,手里拄着的龙头拐杖轻点地面,“哀家在慈宁宫听说了,就知道你这丫头靠得住。”
苏研抱着婴儿的手微微一紧。孝庄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又落在她怀里的四阿哥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胤禛这孩子,生下来就体弱,如今看来...倒是需要个懂医的人多照拂着。”
苏研心头剧震,老狐狸这是要把四阿哥交给她?她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婴儿,小拳头还攥得紧紧的,像握着什么宝贝。未来的雍正帝,此刻却如此脆弱,需要她的庇护。她突然想起现代历史老师说过,四阿哥自幼不得康熙喜爱,养在佟贵妃宫里,难道...
“太皇太后折煞奴婢了,”她连忙躬身,“奴婢只是略懂医术,不敢当‘照拂’二字。”
孝庄却摆摆手,示意苏麻喇姑上前,将一个锦盒递给苏研:“这是哀家赏你的,里面是些安神的琥珀粉,给德嫔娘娘炖补品时加些,对她和孩子都好。”
锦盒入手温热,里面果然是上等琥珀粉,颗颗晶莹如蜜。苏研谢恩接过,却在触到锦盒底部时,感觉到和她玉佩凹槽相似的纹路——孝庄太皇太后,果然什么都知道。
“宁常在,”孝庄忽然凑近,压低声音,“哀家听说,昨日你在承乾宫遇了刺?”
苏研浑身一僵,怀里的婴儿动了动,似乎被这紧张的气氛惊醒。她抬眼看向孝庄,老太后的眼神像两口深井,映出她慌乱的倒影:“回太皇太后,是...是几个不长眼的小贼。”
“小贼?”孝庄轻笑,手指摩挲着拐杖上的东珠,“能使蒙古摔跤术的小贼,可不多见。”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苏研腕间若隐若现的碎玉上,“哀家给你个忠告:在这宫里,看得见的刀不可怕,看不见的针才要命。”
这话意有所指。苏研想起嫡姐体内的锈针,想起生母手记里的“慧”字断针,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怀里的四阿哥突然睁开眼,乌溜溜的黑眼珠盯着她看,眼神清澈得让人心惊——这就是未来那个铁腕皇帝吗?此刻却在她怀里,像只需要保护的幼兽。
“奴婢明白。”苏研低头,掩去眼底的惊涛骇浪。
“明白就好。”孝庄直起身子,看向德嫔,“德嫔啊,以后胤禛这孩子,你就让宁常在多帮衬着些,她懂医,孩子跟着她,哀家放心。”
德嫔连忙点头,看向苏研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与依赖。苏研抱着四阿哥,只觉这孩子的分量突然重了许多——这不仅是一条小生命,更是未来搅动风云的棋子,而她,成了执棋者之一。
离开永和宫时,夕阳已将紫禁城染成金红色。苏研想起刚刚怀里的四阿哥睡得正香,小脸上还挂着奶渍,一时出神,阿槿凑上来低声道:“常在,您真要揽下照看小阿哥的差事?慧妃她们怕是要眼红了。”
“眼红?”苏研回过神来冷笑,想起孝庄的话,“她们何止是眼红,怕是早就磨好了针等着呢。”她低头看着脚下的路,突然想起现代育婴课上老师说的话:“婴儿是最纯粹的,谁对他好,他就跟谁亲。”
“阿槿,”她突然停下脚步,“你去查两件事。第一,当年吴院判被发落时,慧妃宫里的李总管是不是刚好在太医院当差?第二,德嫔娘娘的银镯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阿槿福了福身,快步离去。苏研继续往前走,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的脸上,镀上了一层金边。她摸了摸怀里的锦盒,琥珀粉在里面轻轻晃动,像极了她此刻不平静的心。
孝庄太皇太后的算盘打得精,让她照看四阿哥,既是示好,也是将她推向风口浪尖——宜妃和慧妃岂会容忍她这个“包衣”常在靠近龙胎?但她别无选择,四阿哥是她接近权力中心的钥匙,更是解开生母谜团的关键。
“常在,您看前面!”小蝉突然指着不远处。苏研抬头,看见康熙的明黄仪仗正往永和宫方向而来,为首的少年侍卫腰佩银质腰牌,牌上刻着朵半开的莲花,和她玉佩的凹槽...
苏研连忙带着小婵,转身躲进旁边的游廊。康熙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帝王的威严:“德嫔身子好些了吗?朕的皇四子...怎么样了?”
“回皇上,”德嫔的声音带着喜悦,“托宁常在的福,小阿哥好多了,正在安睡呢。”
康熙沉默了片刻,苏研隔着廊柱缝隙,看见他龙袍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阳光照在他脸上,神情难辨,既有着初为人父的喜悦,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宁常在...”康熙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目光扫向游廊方向,“让她...多费心了。”
苏研手不自觉的握紧。帝王的关注,太皇太后的倚重,妃嫔的嫉恨,婴儿的呼吸...所有声音在她耳边交织,汇成一曲复杂的宫廷乐章。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突然觉得,这深宫里的路,虽然步步惊心,但有了这小小的生命作为牵绊,似乎也多了几分走下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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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夕阳熔金,游廊暗影如墨。康熙“多费心了”的余音在苏研耳畔灼烧——帝王的审视像无形针尖抵住背脊!怀间残留四阿哥的奶香与体温,孝庄“看不见的针”的警告言犹在耳。德嫔银镯的茉莉纹、侍卫腰牌的莲花刻痕,与她玉佩凹槽在暮色中重叠成谜!阿槿已奔赴探查吴院判案与银镯来源,而永和宫的门槛后,慧妃的毒针、宜妃的网早已张开。托孤是机遇更是熔炉,宁常在的金梅花针将淬火重生!【火速加入书架】,看医女保皇嗣、破死局,在龙潭虎穴织就护婴天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