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太皇太后赐千年参
承乾宫的雪粒子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像是谁在暗处磨着针尖。苏研捏着密报的指尖泛白,德嫔银镯子与吴院判的关联像根线,把当年生母“暴病”的旧案又勾出个线头。忽听得殿外阿槿压低声音:“小主,慈宁宫的秦公公在暖阁候着,说太皇太后有赏。”
她将密报塞进妆奁夹层,铜镜里映出双眉微蹙的脸。孝庄这时候赏东西,莫不是为昨日长春宫的事?踩着覆了薄冰的青砖进暖阁,就见秦公公捧着个描金漆盒笑得满脸褶子:“宁常在好福气,太皇太后特将昨儿个科尔沁贡的千年野山参赏了您。”
漆盒掀开的刹那,满室陡然漫开股清冽药香。那参品相竟真如古画里的灵物——根茎蜷曲似卧鹿,枣红色参须垂落过尺,衬着明黄锦缎像捧燃烧的炭火。旁边伺候的小蝉“呀”了声,慧妃宫里的李总管昨儿个还炫耀慧妃得了支五十年的老山参,跟这比起来简直是草芥。
“太皇太后厚爱,奴才愧不敢当。”苏研福身时余光瞥见秦公公袖口的暗纹,跟昨日来搜查的内务府太监竟是同个绣坊的活计。孝庄这老狐狸,怕是早就知道慧妃耍的把戏,送参既是敲打也是试探。
“太皇太后说了,”秦公公拖长调子,“常在医术好,这参补气养血最是相宜,总比搁在库房里蒙尘强。”这话听着是体恤,实则点她昨日在长春宫露的那手医术。苏研指尖摩挲着盒沿的鎏金缠枝纹,沉默不语。
等秦公公一走,阿槿立刻关紧门窗:“小主,这参少说值上千两银子,慧妃要是知道了准得气死!”小蝉捧着参盒爱不释手:“要不咱炖了补补?小主您昨儿个跟李总管动手,脸色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苏研却盯着参须上凝着的露珠出神。孝庄把这烫手山芋扔过来,无非是想看她会不会像慧妃那样把宝贝捂死在手里。她忽然笑起来,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去取个白瓷盘来,再备两副锦缎匣子。”
雪光映着她拆参的手格外稳当,银剪“咔嚓”剪断主根时,阿槿惊得差点咬了舌头:“小主!这参分不得啊!”苏研没吭声,将半支带须的主根放进个素面锦匣,又把另半支较细的侧根装进镶玉匣子,剩下的参须小心收进密封的瓷罐。
“阿槿,你把素面匣子给苏麻喇姑送去,”她用帕子擦着剪刀上的参液,“就说看她老人家近日操劳,这半支参炖鸡最是滋补。记着,要提她左膝的旧伤,当年随太皇太后入关时落下的那处。”
阿槿抱着匣子走后,小蝉还在发愣:“那...镶玉匣子呢?”苏研将匣子推给她:“你去太医院,找院正张景和。就说昨儿个用了他库房的温经汤药材,这半支参算补给他的损耗。”
“给...给太医院?”小蝉差点把匣子摔地上,“那可是千年参!张院正上个月还帮慧妃说过话呢!”苏研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想起张院正每次查房时总在她药方上多瞄两眼,那眼神不像慧妃的人,倒像是藏着什么心事。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用银簪挑了挑灯芯,火苗“噼啪”爆了个灯花,“慧妃能动用内务府查咱们,靠的就是太医院给她撑腰。张院正要是收了这参,以后咱们用起药材来,总不能再跟以前似的处处卡壳。”
掌灯时分阿槿回来时,睫毛上还沾着雪花,眼睛却亮得惊人:“小主!苏麻喇姑见了参匣子,手都抖了!她说...她说自打孝端文皇后过世,再没人记得她膝盖的老毛病。还说您‘心里有尺,眼中有光’,比宫里那些捧着金子当命的主子明白多了。”
小蝉也从太医院回来,喘得脸红扑扑:“张院正开始死活不肯收,说无功不受禄。我按您说的提了温经汤的药材,又说‘常在说了,好药得配良医’,他才接了匣子。您猜怎么着?他转头就叫管事的给咱们库房补了两斤上好的血燕!”
苏研正用银针挑着琥珀粉,闻言勾了勾嘴角。这就对了,孝庄要看的就是这个——她不要做守着珍宝的守财奴,她要做能把珍宝变成刀枪剑戟的人。果然到了戌时,秦公公又顶着风雪来了,手里拎着个食盒:“太皇太后赏的红枣莲子羹,说常在夜里看书费眼,润润嗓子。”
食盒底下压着张素笺,上面是孝庄特有的苍劲笔法:“科尔沁的雪雁该南飞了,别让它们迷了路。”苏研指尖划过“雪雁”二字,知道孝庄这是默许她动慧妃了。只是这“迷了路”三个字,倒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三更梆子响过,小蝉抱着床新棉被进来,忽然“咦”了声:“小主,您瞧这被子角上绣的是不是...金梅花?”苏研凑近一看,果然是用金线绣的五瓣梅花,针脚细密得像苏麻喇姑的手艺。这老嬷嬷,倒是把“懂取舍”三个字,用针脚回赠给她了。
刚吹灭烛火,窗外突然传来极轻的“簌簌”声。苏研摸出枕头下的金梅花针,悄无声息挪到窗边。月光下只见个黑影翻墙而过,怀里似乎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那身影在承乾宫墙角顿了顿,竟把包袱塞进了排水口!
等黑影走远,苏研立刻叫起阿槿:“去把排水口里的东西掏出来!”污泥里摸出的竟是个油布包,打开来里头滚出颗鸽血红宝石,旁边还有半张烧焦的药方,残片上“乌头”二字赫然在目。
“乌头?”阿槿脸色煞白,“那不是能让人浑身发寒的毒药吗?”苏研盯着宝石上刻的缠枝纹,这样式跟慧妃宫里的首饰匣如出一辙。可慧妃要这毒药做什么?难道...是冲着太皇太后去的?
雪光突然被乌云遮住,殿外传来巡夜侍卫的脚步声。苏研将宝石和药方塞进炕洞,心跳得像擂鼓。孝庄刚送了人参示好,慧妃就往她宫里塞毒药?这盘棋怕是比她想的更凶险,那千年人参与其说是赏赐,不如说是孝庄抛出来的诱饵,看谁会忍不住先咬钩。
“小主,您手怎么这么凉?”阿槿握住她的手,却触到一片冰凉的冷汗。苏研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忽然想起白天苏麻喇姑说的“眼中有光”。看来这深宫里的光,从来不是日月星辰,而是把刀光剑影都藏在笑容里的算计。
炕洞里的宝石映着微弱的火光,像只窥视的眼睛。她知道,从分送人参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防御的汉军旗常在了。只是这一步踏出去,前路是万丈深渊还是康庄大道,此刻却连孝庄那老狐狸,怕是也未必看得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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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炕洞鸽血宝石幽光如毒蛇之瞳!乌头残方撕裂雪夜宁静——慧妃竟将剧毒嫁祸承乾宫!孝庄的“雪雁”忠告犹在耳畔,人参与毒药在阴谋天平两端震颤。苏研指尖金针凝霜,分参结盟的余温尚未散去,排水口的毒钩已刺穿虚假平静。太医院的燕窝、苏麻喇姑的梅花被,此刻皆成淬毒蜜糖。老狐狸抛出的诱饵终引蛇出洞,而宁常在的网早已张开!️【加入书架锁定】,看医女如何以毒攻毒,在嫁祸局中烹煮绝地反杀!️